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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靖央臉上掠過一極見的窘迫。
捂著腹部，尚未開口，蕭賀夜已驟然擰眉，聲音驟冷：“酒水有問題？”
“不是，”許靖央立刻搖頭，忍著一波波襲來的墜痛，聲音低了幾分，“是我自己的舊疾。可否勞煩王爺，替我跑一趟藥鋪？”
頓了頓，補充道：“我寫個方子，您按方抓藥即可。”
蕭賀夜目在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一瞬，沒有多問，只利落頷首：“好。”
他接過許靖央迅速寫好的藥方，轉便出了房門，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夜漸深，客棧里靜悄悄的。
蕭賀夜歸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後。
他推開房門，只見許靖央仍蜷在榻上。
原本英氣的眉眼因忍痛而蹙，額間沁出一層細的冷汗，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蕭賀夜腳步微頓，隨即沉默地將藥包放在桌上，又轉吩咐候在外面的店小二送來一只小藥爐和一些清水。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榻上的許靖央。
燭映照著他廓分明的側臉，神卻有些復雜難言。
蕭賀夜薄抿了抿，似乎斟酌了片刻，才開口，聲音比平日更低沉幾分：“你……為何要用這種藥？”
他頓了頓，接下來的話似乎難以啟齒。
蕭賀夜視線略微移開，神著幾分不自在。
“那郎中說，此藥藥猛烈，會強行制子癸水。”
許靖央因疼痛而微瞇著眼，聞言倒是很平靜。
低聲說：“我知道，這藥服一次，可管三個月，能使癸水不至。”
“早年剛軍營時諸多不便，若每月皆有此事，極易暴份，後來便用慣了。”
蕭賀夜目落在換下來的擱在一旁的上，眸更深了些許。
原來是癸水來了，怪不得表那麼奇怪。
“此藥對你子損耗極大，”蕭賀夜聲音里著一不贊同，“那郎中言辭閃爍，但本王聽得出來，絕非只是制止癸水這般簡單，可能還會影響子嗣。”
“甚至，他說服藥的當日，會腹痛如絞，宛如臟腑移位。”
許靖央扯了扯角，額角又是一滴冷汗落：“比起份暴、功虧一簣的痛苦，這點疼算不得什麼。至于子嗣……”
的語氣太過淡然。
“我既選了這條路，有些代價，早已置之度外。”
蕭賀夜沉默地看著，燭火在他深邃的眼中跳，映照出復雜的芒。
有關切，有不忍，最終都沉淀為一種深沉的靜默。
他沒有再勸，而是轉走到桌邊，挽起袖子，親自將藥材倒藥罐，注清水，置于小爐上慢慢煎煮。
許靖央側躺在榻上，滿頭青鋪滿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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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神地看向蕭賀夜。
桌上的火閃爍，藥爐里的騰騰熱霧，氤氳和了他冷的側線條。
蕭賀夜專注地看著藥爐，偶爾用竹筷輕輕攪。
在許靖央眼里，暖黃的暈籠罩著他，將那平日里殺伐決斷的寧王，映出幾分罕見而溫和的廓。
許靖央輕輕閉上眼。
從前沒想過，竟跟蕭賀夜會有這樣相的時刻。
藥香漸漸彌漫開來，苦中帶著一奇異的辛氣。
蕭賀夜將煎好的藥倒碗中，黑褐的看著就苦。
他端著藥走到榻邊，遞給。
“來，喝藥。”
許靖央撐起子，蕭賀夜大掌在後背，為撐住幾分力量。
接過藥碗時，許靖央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與他相。
他的手指溫熱，而的卻一片冰涼。
蕭賀夜皺了皺眉，沒說什麼，只看著許靖央將苦的藥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看這樣辛苦，他的心頭好像落了一片雪。
或許，許靖央付出的代價，遠遠比他看見的還要多。
蕭賀夜接過空碗，看著重新躺下，蜷著忍藥力化開的劇痛，終是低聲問：“你已無需扮男裝，份也被世人所接，為何還要繼續用這虎狼之藥？”
許靖央閉著眼，聲音因痛楚而有些微弱：“習慣了，況且如今還在戰局中，危機四伏，我不能有弱點。”
蕭賀夜立在榻邊，燭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看著蒼白的側臉，許久，才極輕地嘆了一聲。
“睡吧，本王守著你。”他將椅子拉到床榻邊，果真坐下來，就那麼垂眸著。
許靖央覺得有些不自在。
“王爺，我喝了藥就好，沒那麼脆弱，您回去休息吧。”
“是本王在這兒，讓你不適應？”
他說完就起，有力的大掌將屋屏風搬來，架在床榻邊。
許靖央怔了怔，看見蕭賀夜坐在椅子上的影，被燭火投在屏風上。
“現在可以睡了？”他問。
許靖央聲音低了低：“王爺……這樣會顯得我很沒用。”
蕭賀夜平靜回道：“你太過要強，可許靖央，你別忘了，你是凡胎，你要對自己寬容一些。”
“生老病死本就尋常，再厲害的將軍生了病、不舒服，需要人照顧陪伴，這不丟人，更不是弱。”
“別覺得自己沒用，”蕭賀夜低沉的聲音十足冷幽霸道，“沒有你，大燕當年已經亡國了。”
好像有一羽，在許靖央的心底撥弄而過。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病的很難。
去見母親馮窈窕時，因神思混沌，撞在了馮窈窕的花瓶上。
花瓶碎了，許靖央也挨了一掌。
那天是馮窈窕的生辰，覺得花瓶碎了不吉利，拍打心扉，直罵許靖央：“你這個兒真是我的討債鬼呀！偏要故意今天來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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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才九歲的許靖央，捂著流的手掌站起來，聲音虛弱：“母親，我來送生辰禮。”
馮窈窕讓滾出去，歇斯底里。
青嬤嬤負責將許靖央引了出去，用意味深長地語調告訴：“大小姐，這個傷您誰也不能說，沒有人會喜歡裝虛弱博同的人，有苦也要往肚子里咽，別人才會覺得你懂事，不要給人添麻煩，知道嗎？”
過往的回憶，凝聚許靖央眸中一點黯然的斑。
閉上眼，聲音帶著點低落：“王爺，您回去吧。”
蕭賀夜著屏風後，那約朦朧的影。
他薄眸黑沉，好一會，才說：“好。”
關門聲很快傳來，屋徹底靜謐了。
許靖央捂著腹部，微微蜷地閉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