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忽然冷笑起來,笑聲里充滿了嘲諷與悲涼,“是什麼?你真的知道嗎?”
掙扎著坐直了些,目銳利地刺向兒子。
“當年我生下你的時候,你父皇也曾說我,視若珍寶,可是最後呢?最後又怎麼樣?恩寵、新人、權衡、制衡……坐在那個位置的人,時日久了,都會變冷心冷的怪!”
“你若真的許靖央,就應該知道,是放手,是全!而不是將拖進這灘污泥里,折騰到最後,夫妻斷,恩義全消,雙雙面目全非、憎惡彼此!”
“我不會!”平王狹眸通紅,“我不會變父皇那樣的人!母後,我不會!”
皇後語重心長,聲音帶著看世事的疲倦。
“高不勝寒,你現在不明白,以後就懂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你們好!為了讓你們至還能保留最初的那點誼,永遠不至于走到反目仇的那一步!”
平王看著,眼底的瘋狂和痛苦逐漸沉淀為一種決絕。
他忽然苦笑了一聲,抬起頭,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母後的‘好意’,兒臣心領了,但這親,我退定了,肅國公要什麼補償,盡管開口,我要娶許靖央,誰也攔不住。”
說完,他轉就要走。
“站住!”
皇後猛地從榻上起,因作太急而踉蹌了一下,摔下床榻。
卻不管不顧地踉蹌爬起來,朝著他的背影嘶聲怒吼,聲音尖厲絕:“信兒,你若敢一意孤行,毀了這樁婚事,母後立即就在你面前懸梁自盡!”
平王的腳步瞬間僵在原地,背影繃得筆直。
他緩緩側眸,眸中翻涌著極致的痛苦。
“母後,您也要我?”
皇後發髻散,幾縷灰白的發黏在汗的額角,釵斜墜,搖搖碎。
從未如此狼狽,病容憔悴,一雙眼里蓄滿了淚,卻仍死死地盯著平王背影。
“信兒,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心里清楚!肅國公手握京畿兵權,他會為你最大的助力!”
“他兒明月那般鐘于你,溫順,家世顯赫,又哪一點配不上你?等你……等你將來坐上那個位置,天下都是你的,想要什麼樣的人得不到?”
“我只要許靖央!”平王語速急促。
皇後見他油鹽不進,絕之下,聲音猛地拔高,幾乎破了音。
“那你妹妹的仇呢?就不報了嗎?寶惠,寶惠是你的親妹妹!是我的心頭啊!在敵國下落無蹤,可能慘死了,你難道能忘記嗎?你是我的兒子!你以為我看著你這樣,心里不痛嗎?可是信兒,母後除了指你,還能指誰呢?”
字字泣,用盡了全力氣。
平王渾一震。
一滴淚,毫無征兆地從他狹眸中流出。
皇後盯著平王的神,忽而長舒一口氣,神變得格外絕黯然。
“信兒,若母後的存在,實在讓你抉擇艱難,那麼,好,你現在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話音未落,猛地起,用盡最後的氣力,一頭撞向旁冰冷的龍梁柱!
“母後——!”
平王肝膽俱裂,驚呼一聲,如疾風般沖了過去。
他一把攬住皇後倒的子。
撥開皇後凌的頭發,手一片溫熱的黏。
只見皇後額角破開一道口子,鮮正汩汩滲出,迅速染紅了蒼白的皮和散的鬢發,刺目驚心。
平王急忙將打橫抱起,放回床榻。
他正要轉厲聲呼喊太醫,皇後冰冷的手卻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不準太醫來。”皇後氣息虛弱,眼神卻異常清醒固執。
鮮已經沿著的額角落,像一道淚。
皇後抓著他:“若你一意孤行,就不要人救母後,讓我死,說不定,我還能早點下去,陪我的寶惠團圓……”
平王被掐著手,彈不得。
他低頭看著母親慘白染的面容,再想到生死不明的妹妹,最後,許靖央那雙清冷坦然的眼眸在他眼前閃過。
一邊是濃于水、以死相的至親,是沉甸甸的仇恨和皇權。
另一邊是他此生唯一摯,是他冰冷權謀生涯中唯一擁有的溫暖和亮。
“母後,您這是要兒子的命。”他額頭抵在皇後的手背上,赤紅的眼底翻涌著滔天的巨浪,心好像都被撕裂了兩半。
平王那曾拉弓執劍、穩定有力的手,此刻卻無法控制的劇烈抖。
他能爭奪天下,卻無法在這一刻掙母親溫涼的手。
最終,平王緩緩抬起頭,赤紅狹眸黯然低沉。
“母後,我答應您。”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你不會娶許靖央。”
“我,”平王看向皇後額頭上流著的傷口,薄張了張,說出了刺向自己心扉,尖刀一般的話,“我不會娶許靖央。”
皇後抓住他的手:“你一定會給母後爭氣,坐上那個位置,替寶惠報仇!”
平王閉上眼,聲音沙啞:“是,我一定會。”
半個時辰後。
太醫和平王一起從皇後的寢殿中出來。
太醫道:“王爺,娘娘額頭上的傷,每日要敷藥三次,微臣會每日來檢查傷勢愈合的況。”
平王眸已然恢復如常,只是臉格外低沉冰冷。
“務必要讓母後盡快好起來。”
“是,微臣定當竭盡全力,只是,皇後娘娘的脈象不大樂觀,是心脈損之兆,若不好好養著,只怕……”
平王也聽伺候皇後的大宮說了,皇後這些日子,偶爾半夜突然驚醒,哭喊著“寶惠,快躲到母後後”,然後猝然起,大口息。
每每做了這樣的夢,皇後就再也無法眠,以淚洗面。
若說孩子是母親的一條命,那麼蕭寶惠的失蹤,無異于去了皇後半條命。
平王叮囑:“好好開藥,母後的,不容有差。”
“是。”
平王離去,迎面上來宮里給皇後請安的陳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