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打斷他的話：“朕看許靖央此舉，甚好！讓你兒子也嘗嘗什麼人言可畏！讓他知道，有些錯，不是一句‘年輕狂’就能揭過的！”

“若他經此一事能幡然醒悟，收斂心，朕看這頓辱，吃得值！顧卿，教兒子，不能縱容，否則他失了規矩，害得是你！”

顧大人渾發抖，額頭上盡是冷汗，再也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來。

最終，他只能咽下憤懣：“臣謹遵皇上教誨。”

長公主在一旁，寬大袖下的手悄然握，指甲掐進了掌心。

事已至此，皇帝是鐵了心不會懲罰許靖央了。

便站出來做和事佬。

“皇上保重龍要，顧大人，皇上這般置，亦是替你考慮，你快謝恩吧。”

顧大人心如死灰，只能重重磕頭：“臣教子無方，臣知罪，謝過皇上。”

皇帝疲憊地閉上眼，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臣遵旨。”顧大人臉奇差，躬退離去。

寢宮只剩下皇帝和長公主，以及侍立角落的宮人。

長公主看著皇帝閉目養神的臉，上前一步，正要說話，誰知道皇帝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朕累了，要歇會兒，皇姐也退下吧。”

長公主的不甘閃過眼底。

“那本宮走了，皇上好好休息，那道養的湯記得喝。”

皇帝獨自靠在榻上，不一會，他讓輔政大臣開始重新匯報政務。

一份奏折被遞到他手里。

輔政大臣說：“昭武王作神速，短短三日已經清點好賑災資，安排了護送隨行兵馬，只等皇上點頭，便可離京賑災。”

皇帝低頭，看著那些賑災的條陳，上面正好有許靖央剛勁有力的署名。

他枯瘦的手指在那名字上輕輕挲了一下，目深沉難辨。

“嗯，倒是一把好刀。”他說。

長公主府。

顧夫人拿帕子抹淚，哽咽道：“皇上真那麼說？長公主，此事半點沒有轉機了麼？我兒就那麼白白許靖央的磋磨？”

長公主在皇帝那沒能得逞，也煩悶。

面對閨中友，的語氣有些不悅：“本宮看著顧嘉長大，難道不想幫他出口氣嗎？不然，也不會趕著顧卿去的時候，專門替他說話，只可惜，皇上護著許靖央，本宮能有什麼辦法？”

顧夫人頓了頓，聽出長公主的態度，便收斂了些，去眼角的淚水。

“這個許靖央，現在就敢對付顧氏，往後定是長公主您的勁敵，從皇上這回縱容，就能看出來。”

長公主何嘗不知道。

涂了紅蔻丹的手指，地住椅把手。

“得趕將趙曦抬起來，制許靖央。”長公主對外喊張嬤嬤進來。

然而，張嬤嬤沒來，進來的卻是駙馬。

駙馬形高大，模樣英俊，作更是斯文儒雅。

“長公主。”他拱手說，“張嬤嬤去牡丹園了。”

長公主有些嫌棄：“你杵在這干什麼？”

現在心不好，對駙馬更是沒有顧忌地發脾氣。

駙馬倒是也不怨不惱：“殿下前兩日提起夜間難以安枕，我便尋了些安神的蕎麥，此刻正在院中翻曬，想著為您制一個新枕。”

“就知道做這種無功的小事，出去！”

“是。”駙馬拱手，從容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顧夫人說：“駙馬對您一往深，怎麼打怎麼罵，永遠都是這副笑臉。”

長公主撐著頭，有些不耐煩：“他也只能做這些了，無依無靠的男人，因為本宮了人上人，他自然要恩戴德。”

七八日過去。

欽天監忽有喜報，天象有變，皇帝甚是關注，立刻召見了欽天監監正。

欽天監監正疾步走殿，躬行禮。

“皇上，臣夜觀天象，有吉兆顯現！”

皇帝靠在榻上，略顯疲憊地抬眼：“講。”

“紫微星旁，有新星伴生，華和，主祥和，此乃大吉之兆，預示我朝有一位‘福’！”監正語氣帶著激。

“福？”皇帝微微直起。

“正是，此命格奇特，福運綿長，但凡與親近者，皆可得吉祥庇佑，化災解煞！更重要的是，此之運，關聯國祚，可為我大燕帶來數十年，乃至百年的和平安定！”

皇帝眼中閃過一芒，他幾乎不假思索：“子時出生？”

監正一愣，隨即恭敬道：“皇上圣明！確需子時出生，方合此象。”

皇帝緩緩靠回去，角泛起一若有似無的笑意。

“朕聽著，倒像是為昭武王量定做的一般，恰是子時生人，戰功赫赫，如今又負責則北地賑災，若說帶來和平，豈不正好？”

監正卻謹慎地低下頭：“皇上，天機玄妙，不可輕斷，昭武王固然功勛卓著，然‘福’之象，更重綿福澤，潤無聲。”

“是否對應昭武王，還需詳查其生辰八字，才能知道是否完全契合天象所示，臣不敢妄言。”

皇帝聞言，沉片刻。

“嗯，此事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勿要外傳。”

“臣遵旨。”監正躬退出。

五月底。

皇上命人在國寺里，為那些功勞甚高的戰亡將士立了長生牌位，供奉于大雄寶殿側殿，萬民香火，世代追念。

恰逢邊境大捷後的首個吉日，皇帝下旨，要舉行隆重的酬神大典，謝上天庇佑、神明護持，方有此勝。

同時，亦為北地賑災祈福，災厄早除，百姓安康。

大典定在護國寺舉行。

皇帝拖著病，攜太子等親王在，以及皇後、長公主，還有文武百隨行。

為確保萬無一失，除林軍嚴布防外，皇帝特命昭武王許靖央率一部神策軍銳隨行護駕。

這一日，護國寺外戒備森嚴，旌旗招展，儀仗煊赫。

除林軍外，神策軍將士甲胄鮮明，肅立于道兩側和護國寺門口。

皇帝讓許靖央陪行在側，連太子和寧王、平王等三人，都要落後半步。

唯有長公主不聲地朝前越步，走在了皇帝的旁邊，皇後因說不適，在後面的輦轎上。

皇帝抬頭，看著不遠，青山綠影中遮掩的護國寺廟門，他忽而一笑。

“昭武，一會酬謝神明的第一炷香，朕讓你來上。”

長公主豁然看向許靖央，勾：“昭武王好福氣，竟能被皇上這樣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