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賀夜聞言，眸驟然一沉。

他朝景王略一頷首，便轉推門而出。

門外侍衛押著剛換好干凈裳的蕭安棠，小家伙頭發還漉漉地滴著水，白皙的小臉上帶著幾分不安。

“跟本王過來。”蕭賀夜聲音冷峻，率先走向隔壁空置的船廂。

他在紫檀木椅上坐下，拔的姿在窗外黃昏的線中顯得愈發威嚴。

蕭安棠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小手不安地絞著角。

“為什麼要故意破壞扁舟？”蕭賀夜開門見山，目如炬。

蕭安棠垂下腦袋，聲音細若蚊：“我……我本來是想讓父王和師父掉進水里的……”

蕭賀夜眉頭微蹙，不聲地追問：“然後呢？”

“我想著，父王英雄救，說不定就能和師父更親近些，”蕭安棠越說聲音越小，“誰知道小廝弄錯了船，害得景王叔和許三姑娘落了水。”

蕭賀夜瞇眸，他微微前傾子，黃昏的線，在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邃的影。

“這個主意，是誰教你的？”

蕭安棠連忙搖頭：“是兒臣自己想的！沒人教！”

蕭賀夜盯著他片刻，揚起眉梢：“你為什麼非要撮合我與你師父？”

一提到許靖央，蕭安棠頓時眼睛發亮，方才的怯懦一掃而空。

“師父那麼好，誰不喜歡？教我箭時從不嫌我笨，我練得好還會我的頭夸我。”

“上次我生病，特意來看我，還帶了親手做的糕點，最重要的是，師父武功天下第一！”

說起許靖央的好，蕭安棠如數家珍。

他的語氣更變得理直氣壯：“這麼好的師父，我當然想讓做我娘親啊！可是父王整天冷著張臉，我真怕師父被別家求了去，萬一嫁給別人，就要對自己的丈夫孩子好，我們想見也難了。”

蕭賀夜聞言，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誰告訴你要嫁給別人？”

“外面都這麼說！”蕭安棠急切道，“他們說師父如今戰功赫赫，定要擇一門最好的親事，京城里還有好多人都想去昭武王府當贅婿呢！”

蕭賀夜眸驟然轉冷，方才那笑意瞬間消失無蹤。

他微微瞇起眼睛：“你都聽說有哪些人？把名單列一份給我。”

蕭安棠眨了眨眼，瞧了一眼蕭賀夜的神，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給了父王，那父王還罰我嗎？”

蕭賀夜賞罰分明，就算是蕭安棠做錯了事，也要挨打。

小家伙還以為這次又逃不掉一頓懲罰呢。

“這次先不罰了，”蕭賀夜語氣稍緩，“但記住，以後若有這樣的打算，必須先告知我。”

“真的？”蕭安棠驚喜地抬頭，漉漉的發梢還在滴水，“謝謝父王！”

蕭賀夜看著他雀躍的模樣：“別高興太早，去給你九王叔好好道個歉，他若要罰你，本王也不會攔著。”

“九王叔才不會罰人呢，兒臣這就去！”蕭安棠歡快地應著，轉就要往外跑。

“等等。”蕭賀夜住他，磁的聲音語調緩和，“把頭發干再去。”

景王不僅沒有罰蕭安棠，等許靖央去看景王的時候，發現蕭安棠在景王懷里，正在讓景王講故事哄他頭發。

蕭賀夜恰好也來了，皺眉道：“你九王叔剛落水，需要好好休息，不許再鬧他，下來。”

蕭安棠一把抱住景王的脖子，說：“是九王叔要幫我頭發的！”

那廂景王淡淡一笑：“無妨，二哥，安棠格活潑，我也很喜歡。”

說到這里，他忽然問：“不過，安棠，你還沒告訴王叔，你為什麼要故意破壞扁舟？”

“這……”蕭安棠小臉蛋上的笑容忽然頓住，跟蕭賀夜一起，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許靖央。

許靖央察覺到他們的目，便問：“是小世子弄壞的扁舟？為什麼？”

蕭安棠輕咳兩聲。

“一開始我害怕父王和師父不讓我下水，故意想弄壞扁舟，打服，也自然能跳到水里了，就是我那小廝是個笨蛋，記錯了壞了的扁舟是哪一個，才連累了九王叔和許三姑娘。”

說到這里，小家伙主岔開話題：“師父師父，許三姑娘沒事吧？”

許靖姿服，蕭安棠很講規矩，沒有主去看，以免冒犯。

“已經沒事了，”許靖央看向景王，“多謝王爺危機時手搭救，我三妹不會水，如果沒有您在邊，可能就危險了。”

景王朝許靖央微微頷首：“舉手之勞，本王應該做的，昭武王不必言謝。”

就在這時，白鶴飛快走來。

“王爺，昭武王，宮中方才下令，皇上宣您二位進宮。”

許靖央和蕭賀夜對視一眼。

兩人召，馬上要走，許靖央剛要開口，蕭安棠就鬼機靈地眨眨眼：“師父，你放心跟我父王去吧，把許三小姐和九王叔送回家的任務，就包在我上。”

他拍了拍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蕭賀夜看向景王，見景王點頭：“二哥放心。”

有他在，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許靖央去跟許靖姿說了一聲，便跟蕭賀夜乘坐扁舟，趕去了宮中。

暮四合，宮燈初上。

蕭賀夜與許靖央并肩踏皇帝寢宮時，殿已燃起數盞燭火。

跳躍的燭映照著金磚地面，將眾人的影子拉得細長。

皇帝半靠在龍榻上，雖面仍帶著病態的蒼白，角卻含著一難得的笑意。

太子與平王分別立于榻前兩側，看見許靖央和蕭賀夜一同進來的時候，平王狹眸神暗了暗。

趙曦著宮妃服制，跪在屏風外不遠。

不知犯了什麼錯，左頰紅腫，垂首不語。

許靖央經過邊的時候，只掃了一眼，趙曦卻仿佛到了的目一樣，渾僵了僵。

“兒臣參見父皇。”

“臣參見皇上。”

許靖央和蕭賀夜行禮。

皇帝抬手虛扶：“免禮。今日召你們來，是有件喜事要宣布。”

他目掃過許靖央，毫不掩飾贊賞：“北地災已得緩解，賑災資悉數送達，災民得以安置，這一切，多虧了昭武王帶頭捐獻軍功，又派兵護送糧草，功不可沒。”

“故而，朕決定，將許靖央的名字，刻太廟的功臣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