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剛準備要出門的時候，寒便去而復返，後還跟著一道頎長的人影。

“大將軍，寧王殿下來了。”

許靖央抬眼，只見蕭賀夜已站在院中。

月在他玄蟒袍上流淌，襯得他面容愈發清俊冷肅。

他步伐很快，顯然也是得了消息匆忙趕來。

寒機警地將蕭賀夜直接引許靖央的閨房外間。

蕭賀夜在雕花門扉前頓住腳步，沉聲問：“本王進去好麼？這是你的閨房。”

許靖央此刻哪還顧得上這些虛禮，下意識手拽住他的袖，將他一把扯了進來。

“王爺，事態急，這些無妨。”

蕭賀夜被扯得一個趔趄，面上掠過一錯愕，隨即暗中抿了抿，低語：“真是放肆……”

然，那語氣里聽不出半分責怪，反倒著一不易察覺的悅。

他反手關上了屋門，只留他同許靖央在房。

珠簾早已垂下，隔絕了外，仿佛到了獨屬于他們的天地。

兩人對坐在窗下長榻上，許靖央直接道：“宮里的消息，王爺肯定都清楚了，我便不再贅述，只是太子被急這麼做，實在是始料未及。”

按照許靖央對太子的了解，他擅長偽裝，沒有把握的時候不會輕易出手。

蕭賀夜語氣意味深長：“也許，父皇不是病了，而是真的死了。”

許靖央眉心一跳，看向他。

隔著桌案火燭，蕭賀夜提起皇帝的死，神平靜無瀾。

許靖央抿：“我卻覺得，皇上尚存一息，若是真死了，太子就不會發出那道詔令，顯然是想穩住群臣，這證明皇上還活著。”

蕭賀夜頷首，沉說：“即便活著，定然也是不能自由做主，被他們控制了。”

“此刻，誰若貿然闖宮探視，誰便是那個‘驚擾圣駕’、‘意圖不軌’的反賊，太子和長公主正愁沒有借口清除異己。”

許靖央點點頭：“我正想提醒王爺，我們明著不能有作，但我們可以讓該的人起來。”

“皇帝連續多日不現，朝中大臣豈能沒有疑慮？尤其是那些忠于陛下的老臣。”

蕭賀夜與對視，眼中流出贊賞：“我們按兵不，暗中添一把火，讓朝臣們的疑慮變恐慌，讓恐慌催生行。”

太子此舉，看似掌控全局，實則將自己放在了火上烤。

他封鎖消息，便等于告訴所有人，宮里有不可告人之。

只需稍加引導，自然有人出頭著急。

許靖央沉片刻，眼神閃爍：“平王那邊……皇後新喪，他正在守孝，力分散，如此大事，不知他知不知。”

蕭賀夜看向，薄眸中有了半分冷峭。

“你擔心他？”

“并非如此，只是怕他沖誤事。”

蕭賀夜別開頭，聲音淡淡：“你不用擔心他，他的消息只會比我們更快，此刻他按兵不，無非也是在觀。”

“說不定，他還想等本王同太子鬥個兩敗俱傷，再來坐收漁翁之利，你擔心擔心本王比較要。”

“我這不是已經在同王爺商量了嗎？”許靖央不知怎麼，竟覺得蕭賀夜語氣里有著些微怨氣。

看了蕭賀夜一眼，說起正事：“其實眼下最麻煩的是宮墻隔絕，我們對里面的真實況一無所知。”

“我弟弟鳴玉雖在宮中當值，但職位不高，且在這種敏時刻，恐怕也被嚴監控，難以傳遞消息。”

蕭賀夜靜靜聽完：“如果只是需要傳遞消息，那本王倒有一個人可用。”

“是誰？”

“新上任的掌印太監，高德勝。”

許靖央心下頓時了然。

是了，前任掌印太監潘祿海死在戰場上了。

這個能時刻接近皇帝、掌管玉璽印信的重要職位便空了出來。

沒想到，蕭賀夜作如此之快，竟在各方勢力還未完全反應過來時，就已將自己的人推了上去！

蕭賀夜繼續道：“高德勝是宮里的老人，基不深，但勝在謹慎聽話，本王對他有恩，關鍵時刻，遞一句話出來，應當不難。”

許靖央默默地看他一眼。

“王爺總是自謙。”

每到用人的時候，就說對對方有恩，上次北梁那個暗樁也是如此。

可實際上，他一個王爺，能僅僅只是因為有恩，就把一個人推到掌印太監的位置上去？

那必然是經年累月的布局，以及足以讓人托付家命的掌控力，才能辦到的。

蕭賀夜聽出話里的深意，迎上的目，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他喜歡跟心照不宣的默契。

兩人很快商量好了對策，將計就計，引蛇出！

太子和長公主想借封鎖宮來掌控大局，可他們越是封鎖，外界猜疑就越重。

許靖央和蕭賀夜要做的，是讓這猜疑之火，燒得更旺些。

等到合適的時候，率眾臣強行要求面見圣上。

蕭賀夜手中有不人能用，朝中的幾位史大夫，還有好幾個以耿直著稱的翰林清流，都是他的心腹勢力，這些文都能在上奏的時候派上用場。

不過，這只是“文鬥”。

真正的爭權奪勢，務必要有龐大的兵權坐鎮。

林軍是誓死效忠皇帝的，只是如今的林軍統領只怕已經倒戈向長公主和太子，否則他們不會這麼容易地將宮廷封。

蕭賀夜道：“京畿附近有你我兵馬近兩萬人，以備不時之需，足矣。”

許靖央沉思索：“如今京中兵馬最多的應該是……”

“平王，他自己的親兵，再加上肅國公的京畿大營，勢力不小，”蕭賀夜淡淡回道，又說了句，“所以你不必擔心他，真奪權時，他連本王也會殺。”

許靖央抿，眸凝重。

知道，自古皇權爭奪，向來殘酷。

就在這時，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大將軍，平王妃派人來了，說是抓了兩個曾經在北梁經商的人，他們知道一些九公主當時失蹤的細節，想請您一塊過去評判真偽。”

許靖央眸一沉。

蕭賀夜陡然看向：“這絕非陳明月的主意，是平王想讓你過去。”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扇半掩的窗欞忽地被夜風“哐當”一聲徹底吹開。

風裹挾著庭院里泥土氣息猛地灌。

滿室燭火被這驟風侵襲，劇烈地搖晃起來，明暗錯的影在蕭賀夜同許靖央之間來回躍。

許靖央下意識回頭看向蕭賀夜，只見他薄眸深沉如墨。

他整個人仿佛是一座沉默的山，任憑窗外風起，室影凌，他依然面容沉穩冷峻。

深邃的目，穿的影，直直地落在許靖央上。

許靖央頓了頓，朝外走了一步。

忽然，蕭賀夜一把握住的手腕。

“你要去麼？”他聲音帶著跟方才不一樣的低落，“拋下本王，投向平王麾下？許靖央，如果本王說，請你別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