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數日，京城氣氛陡變。

原本熙攘繁華的街道，無形中多了幾分肅殺。

五城兵馬司的兵士明顯增多，他們著甲胄，手持兵刃，在各大路口設卡盤查過往行人車馬。

甚至連夜市也不讓開了，所有商鋪過了傍晚就要關門，好久沒有用的宵，竟又開始執行。

連尋常百姓都察覺到了不同，白天的時候街上眾人步履匆匆，談聲也低了許多。

許靖姿帶著丫鬟，剛從一家綢緞莊出來，看著街上明顯了許多行人，有些奇怪。

看著不遠正在盤問商販的五城兵馬司，心中升起一疑慮。

京中……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最近姐姐許靖央似乎也忙得不見蹤影，前幾日還專門派竹影回家叮囑，讓他們無必要不出門，也要謹慎提防府邸里的安危。

正思忖間，旁的丫鬟倒吸一口涼氣，說：“小姐，您看那邊！”

許靖姿的目順著瞧去，街對面的珍寶齋是城里有名的首飾鋪，這會兒，從里頭并肩走出來一對男。

男子形拔，穿著靛藍錦袍，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疏離，竟是顧嘉。

而他旁的子，則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

這個人，許靖姿也認識，是顧嘉的表妹曹輕盈。

仰頭看著顧嘉，笑語盈盈，眉眼間滿是依賴與傾慕。

這般神，兩個人如此親，絕非尋常關系了。

許靖姿怔了怔。

心中涌起一難以言喻的復雜緒，更多的是覺得晦氣。

本不多生事端，當即轉，準備悄然離開這是非之地。

“哎呀！那不是許家姐姐嗎？”

一個滴滴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揚高的調子，自後響起。

許靖姿暗嘆一聲，知道躲不過了，只得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面上已恢復了慣常的冷淡疏離。

曹輕盈已拉著有些不愿的顧嘉快步走了過來。

上下打量著許靖姿，眼中閃過一不易察覺的嫉妒，隨即掩輕笑：“許姐姐，真是好巧呢，方才我還跟表哥提起你……我們兩個也好久不見了。”

許靖姿有些冷漠：“京城就這麼大，我們又不，沒事自然是不必相見。”

顧嘉看一眼，眼底閃過一抹痛。

今日的許靖姿，也格外漂亮俏，本就生的好容。

跟姐姐許靖央的英氣，和妹妹許靖妙的清秀不同，的面龐帶著的俏嫵。

尤其是今日一藕荷的綾羅襦，烏黑的發間斜一支碧玉玲瓏簪，格外清新可人。

顧嘉強行移開眼神，懶得看。

曹輕盈沒察覺，只是故作惋惜說：“許姑娘，你這話就生分了，說起來，你還差點是我表嫂呢！”

“哎，你跟我表哥當初好端端的，怎麼就解除婚約了呢？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呀？若是誤會，說開了也好嘛。”

語氣天真，仿佛全然是為他們著想。

但許靖姿卻到了微妙的惡意。

顧嘉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眉頭鎖，扯了扯曹輕盈的袖，聲音帶著明顯的不耐：“盈盈，你跟說這些做什麼？無關要的人，不必多言，我們走吧。”

然而，曹輕盈卻不肯走，反而拽了顧嘉的胳膊，聲道：“表哥~你別這樣嘛，我也是關心你們呀。”

許靖姿看著這一幕，心中只覺得諷刺。

深吸一口氣：“曹姑娘，當初的事，我與他各有難，既已過去，便無需再提。”

“今日街頭偶遇，談不上愉快，但也不必再鬧得彼此難堪吧？”

已經全了雙方的面子了。

曹輕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綻開更甜的笑靨，搖了搖顧嘉的手臂：“表哥，你看許姐姐都這麼說了……你先去馬車上等我好不好？我同許姐姐再說兩句話就來。”

顧嘉似乎極其厭煩這種場面，他冷冷地瞥了許靖姿一眼，那眼神中帶著說不清的煩躁和遷怒。

終是冷哼一聲，轉大步朝著停在不遠的馬車走去。

待到顧嘉走遠，曹輕盈臉上的甜笑容瞬間變了味道，帶上了一毫不掩飾的得意。

上前半步，低了聲音，只有許靖姿能聽清。

“許姑娘，說起來，我還要謝你呢。”

許靖姿眸微凝，靜靜地看著，沒有接話。

曹輕盈見如此鎮定，繼續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我父親前幾日已經調任回京了，就是為了專門商量我和表哥的婚事。”

頓了頓，眼中閃爍著得勝的芒：“其實，我喜歡表哥很久很久了，從小便立志非他不嫁。”

“可惜啊，之前一直是你占著那個位置，我都快要放棄了，好在，你們終究是沒那個緣分。”

許靖姿一怔，睜大眼睛看向。

曹輕盈見許靖姿眼神變幻，沉默不語，自以為這番話狠狠打擊到了，心中暢快無比。

輕蔑地呵笑一聲，用戴著翡翠戒指的手優雅地了鬢角。

“許姐姐，以後……我們就各自安好吧，哦，對了，到時候我和表哥親，一定會給你發帖子的，你可一定要來喝杯喜酒啊！”

說完，輕笑一聲，轉離去。

許靖姿的丫鬟替打抱不平，對著曹輕盈的背影啐了一口。

“得意什麼？好像撿到了不得了的寶貝似的，不過是我們小姐不要的垃圾。”

丫鬟說罷，卻見許靖姿站在原地，始終沒說話。

頓時，有些擔心道：“小姐，您不會傷心了吧……為了那種人，千萬不要啊。”

許靖姿的目卻從曹輕盈的背影，緩緩挪到旁邊，看著那些穿梭在街頭的五城兵馬司。

眼神驟變：“去郡主府，我要見阿姐。”

一炷香後，許靖姿坐在了許靖央對面。

姐妹二人在屋，許靖姿將自己的疑慮都說了。

“阿姐，我雖不懂政務，但是我分明記得，顧嘉曾經告訴我，他表妹的父親曹持正，乃安州節度使，曾經更是養過一批鎮南軍。”

這件事許靖央知道，那是很早以前，皇帝後來將兵權收攏，曹家的鎮南軍已經編朝廷。

許靖姿皺著眉：“前陣子，不是聽說皇上病了嗎，可卻在此時將曹持正召見回來，是不是有問題呀！”

許靖央看著許靖姿，心中忽然生出幾分欣。

家中妹妹竟如此機敏聰慧，半點沒有被顧嘉和曹輕盈影響心，還能想到關鍵點。

“三妹，你這番猜想委實不錯。”

“我也只是猜猜罷了，肯定沒有阿姐厲害，畢竟我覺得，曹輕盈并非家中最寵的兒，父親怎麼可能專門為了的婚事進京商議？還就是在這麼巧合的時候，阿姐，別的我不怕，我只希你不要到傷害。”

地握住許靖央的手，滿眼擔憂。

顯然，許靖姿不懂朝務，卻也知道，為武之首的許靖央，無論在怎樣的風波里，肯定都無法獨善其。

許靖央安道：“你放心，我知道，剩下的事便給我，三妹，我讓寒送你回去。”

“好。”許靖姿起，又叮囑許靖央，“阿姐，你要好好吃飯，看你瘦了些。”

與此同時，皇上寢宮前。

守衛森嚴，一個小太監低著頭要進門，卻被長公主安排守在寢宮外的人攔住。

“什麼人！”

“奴才是送藥的。”

小太監說罷，就被人強行抬起頭，檢查樣貌。

他已經連續幾日送藥來了，這是長公主為了給別人做的假象，實則這藥半點用也沒有，昏迷的皇上更是沒法喝。

守衛擺擺手：“進去！快點出來。”

“是。”小太監連忙進門。

待他走到昏迷的皇帝邊，剛要將藥碗放下就走。

卻不料，一只冰涼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小太監差點嚇得當即出來。

沒想到皇帝用盡全力，把他拽在榻上，死死按住他的。

“敢吵鬧，朕馬上下令斬了你！”

小太監嚇得發抖，連忙搖頭，眼前的皇上，殺意濃烈，哪里有病重的樣子？

皇帝沙啞的聲音問：“朕問你，如今是何年？”

小太監愣住了，皇帝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皇帝扼住他脖子：“說！”

小太監回過神，哭喪著臉道：“建興……建興二十年啊。”

皇帝眼珠轉，充滿了活泛的氣息。

“竟然是建興二十年，太好了，朕還有力挽狂瀾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