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司的小太監們還想阻攔，卻被林軍將士們擋住作。

許鳴玉冷著臉，一掌掀開箱蓋，瞧見里面雜的品。

最上面覆蓋著一層明黃的綢緞，掀開綢緞，只見箱林林總總，堆放著許多什。

既有摞的嶄新經卷，還有檀香。

以及幾尊用錦盒半盛著的小型銅制佛像。

除此以外，一些常見的香火，裝飾佛堂的織也都在其中。

乍一看，確實像是為佛事準備的貢品。

然而，一若有若無的氣味，混雜在檀香和織染料的味道中，飄散出來。

許鳴玉的眉頭卻微微蹙起。

這味道……是硫磺？

許鳴玉心中警鈴大作，正要手將所有東西都拿出來，一看究竟時，後傳來一聲傲慢的呵斥——

“住手！”

許鳴玉轉去。

只見制造司總管太監萬順，在一眾小太監的簇擁下，踱步快速走了過來。

他穿著簇新的絳紫總管太監服，外面罩著件厚實的黑緞鑲鬥篷，雙手揣在暖套里，下微抬。

那雙眼睛幾乎是半闔著，用下眼角的余睨著人，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架勢。

這萬順，兩個月前還只是個在太醫院里毫不起眼的小角。

卻不知走了什麼運道，竟了皇帝的眼，一躍為掌管宮廷制作的制造司總管，真可謂一步登天。

得勢之後，便一直是這般目中無人的做派。

那幾個被林軍攔住的小太監看見萬順，馬上嚷嚷起來。

“萬公公，您可來了，這許隊尉太不講理，欺負小的們！”

萬順走到近前，先是瞥了一眼被打開的箱子，然後才將目慢悠悠地轉到許鳴玉上。

他聲音怪氣：“哎喲，許隊尉，好大的威啊！皇上去護國寺齋戒祈福，誠心禮佛。”

“等皇上回來，還要在寢宮偏殿安置佛堂，故而這箱子里裝的，可都是要的貢品，沾不得半點俗塵。”

“你這一通翻撿，手腳踢的，沖撞了神明，擾了皇上的清凈，這罪過……你擔得起嗎？”

許鳴玉下心頭的厭惡，沉聲道：“萬公公，職責所在，不得不為！”

“林軍負責宮安全，按律，所有宮品，無論來源，必須查驗。”

“本將并非有意冒犯，實是為了皇上和宮城的安危著想。”他頓了頓，目銳利，“何況，方才開箱，本將聞到一異樣氣味，疑似硫磺，宮中貢品出現此，實在蹊蹺，更需查明來源與用途，方可放心。”

“硫磺？”萬順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他轉而馬上指責：“許隊尉，你這是懷疑雜家要謀害皇上不？簡直荒謬！”

“這里頭每一件東西，都是雜家親自為皇上挑選的佛前用，你說有異味就有異味？雜家看你是存心找茬！”

說罷，萬順臉一沉，拂袖道：“趕把箱子蓋上，雜家還要趕著去復命，沒空跟你在這兒磨牙！”

“耽誤了皇上的事，哼，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隊尉，就是你那戰功赫赫的姐姐昭武王，也吃罪不起！”

他直接搬出了皇帝這座大山，還想以權人。

許鳴玉臉黑沉：“不許蓋箱！”

萬順瞇起眼睛，看見許鳴玉的手按在劍柄上，他喲的一聲呵笑。

“怎麼，許隊尉，你還要對雜家手不？好啊，你看看這是什麼！”

萬順掏出一枚明黃令牌。

許鳴玉面一頓，連忙拱手。

代表著皇帝份的明龍玉令，自然要拜。

萬順得意冷笑：“看清楚了吧，許隊尉？皇權特許，雜家為皇上辦事，出宮廷，讓你查是給你面子！還不讓開？”

其余林軍按著箱子，不讓那些太監。

可這會萬順拿出皇帝的明龍玉令，反而他們為難。

“隊尉……怎麼辦？”他們問。

許鳴玉眉頭擰。

皇帝近來頗為寵信萬順，自己頂，恐怕不僅查不下去，反而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牽連阿姐。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抑的怒意：“萬公公，請便。”

他側讓開道路，對下屬揮了揮手。

林軍將士們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依令退開。

萬順得意地哼了一聲，那神仿佛鬥勝的公。

他指揮著小太監們迅速蓋好箱蓋，重新系。

臨走過許鳴玉邊時，他腳步微頓，側過頭，諷刺道：“許隊尉，有沖勁兒是好事，但也得學著點兒眉眼高低。”

“跟你姐姐昭武王爺比，你可差遠了，多會審時度勢啊！哼，好好當你的差，別再耽誤差事，否則，雜家要你好看！”

他邊那些小太監們也立刻跟著發出幾聲附和意味的嗤笑。

個個昂首，得意洋洋地抬著箱子，跟在萬順後，大搖大擺地朝著廷方向而去。

許鳴玉站在原地，姿拔如松，雙拳出咯吱的靜。

“隊尉，這萬順也太囂張了！”旁的林軍們圍攏過來，個個義憤填膺，“不過是個閹人，仗著皇上寵信，竟敢如此目中無人！”

“就是，還敢非議昭武王！他配嗎？有本事到昭武王面前去說！”

許鳴玉沉聲道：“囂張是其次，我擔心的是那箱子里的東西，里面若是真有硫磺，你我都逃不了責罰。”

這話一出，林軍們就有些擔心了。

“對啊，箱沉重，看著也不像是簡單的貢品。”

“說不定底下有暗格，他卻不敢我們查！”

許鳴玉看了眼下屬們：“就怕是火炮。”

“火炮？”周圍的林軍聞言，皆是大驚失，倒吸一口涼氣。

“隊尉，這……這不可能吧？火炮乃至火藥相關之，在廷都是明令止的違品啊！”

“是啊，平日里就算逢年過節，燃放煙花鞭炮，都只能在外宮，還必須先拿到宮務司的允準文書才行！私運廷，可是殺頭的大罪！”

“他萬順就算再得寵，能有幾個膽子？敢這東西？”

許鳴玉眼神銳利，聲音得更低：“正因如此，才更要查個清楚！若真只是我們多心，自然最好，但萬一……其中藏著什麼私勾當，後果不堪設想！”

“可萬順肯定不會讓我們再查了。”有一人懊惱地說。

許鳴玉沉默片刻，決然道：“他阻撓查驗，本就已反常！此事不能就此作罷。”

“我會將今日之事，連同我的懷疑，詳細寫一封奏報，呈遞上去。”

夜深黑如墨。

支雲伴月，朔風連庭。

掌印太監高德勝的值房，燈火通明。

他剛剛用蠅頭小楷寫好一封信，待墨跡干去，他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封特制的蠟丸中。

高德勝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必須盡快，萬無一失地送到寧王殿下手中，讓他有所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