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20章 未完的晚霞

82.2% / 120/146
廣告

玻璃花房的穹頂開始凝結水時,蘇晚正坐在天鵝絨地毯上數地磚。銀灰的瓷磚被打磨得像鏡面,倒映出鎖骨那朵黑玫瑰紋——墨花瓣邊緣泛著淡紅,是昨夜被陸䂙吻得太狠滲的

"在數什麼?"

男人的聲音裹著晨霧從玻璃門方向飄來。蘇晚沒回頭,指尖在第六道磚里碾出細痕:"數到第幾道,你會厭倦這場游戲。"

陸䂙的腳步聲停在后三步遠。他總喜歡保持這個距離,既在范圍,又留著讓無法突襲的空隙。蘇晚能聞到他上的氣息,雪松混著硝煙味——他今早應該去了靶場,指節還粘著未褪盡的火藥微粒。

"第七道。"他突然說。

蘇晚的指尖頓在第七道磚前。那道比別深,邊緣嵌著一小片玻璃碴,是上次他砸碎單向鏡時濺落的。

陸䂙彎腰拾起的手腕,將那沾著磚灰的手指含進里。舌尖卷過指腹的薄繭時,蘇晚像被燙到般回手,卻被他反手按住后頸按向地面。瓷磚的涼意過薄衫滲進來,能清晰地數著他腕間脈的跳——72次/分鐘,比常人快些,像藏著顆不安分的心臟。

"昨天去地下室,為什麼沒刺下去?"他的膝蓋抵著的小腹,避開傷口的位置,聲音卻帶著淬冰的質,"你口袋里那玫瑰刺,磨得比手刀還尖。"

蘇晚閉上眼。昨夜他書房的燈亮到凌晨三點,趴在門看了很久,看他對著一墻的監控畫面發呆,畫面里是在地下室舉著玫瑰刺的側影。

"怕臟了手。"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腔里出來,干得像被砂紙磨過。

陸䂙低笑起來,笑聲震得后頸發麻。他突然松開手,翻躺在邊,手臂墊在頸下充當枕頭。玻璃穹頂的水順著紋路蜿蜒,在他眉骨那道舊疤上投下細碎的斑,像未干的淚痕。

"小時候被鎖在地下室,"他忽然開口,指尖描摹著鎖骨紋廓,"我總以為墻里藏著鑰匙。每天摳到指甲流,后來才發現,最堅固的鎖從來不在門上。"

蘇晚的呼吸頓了頓。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是七歲那年暴雨夜,他母親隔著鐵欄遞給他半塊草莓糖,轉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是十五歲他第一次見到時,鎖骨那粒朱砂痣在夕下泛著的暖;是他西裝口袋里永遠備著的兩種東西,草莓糖與定位,甜錮,從來都是一兩面。

"你的鎖在心里。"側過頭,鼻尖幾乎到他的結,"可你把鑰匙扔了。"

陸䂙的猛地繃。他抓住的手按在自己左,那里的心跳驟然加速,隔著襯衫都能到那的力道。"鑰匙在你手里。"他的聲音低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從你第一次對著我笑的時候,就被你攥住了。"

蘇晚的指尖陷進他的皮里。想起三年前那個慈善晚宴,作為林舟的伴出席,陸䂙端著香檳站在水晶燈下,黑西裝襯得他像淬了冰的刀鋒。可當不小心撞翻他的酒杯,他彎腰替撿碎玻璃時,耳后那縷碎發垂下來的弧度,竟帶著幾分年氣的狼狽。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是誰。"輕聲說。

"我知道你是誰。"陸䂙吻上的眉骨,作輕得像易碎的瓷,"七歲那年鐵窗外的晚霞,十五歲畫展上的朱砂痣,二十歲醫院走廊里你掉的那滴眼淚——我等了你十三年,蘇晚,你不能讓我白等。"

廣告

他的吻順著眉骨下來,掠過眼尾時,蘇晚突然偏頭躲開。玻璃花房外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螺旋槳攪著晨霧,在玫瑰園的花瓣上投下晃影。

"你的人來了。"提醒道。

陸䂙卻置若罔聞,只是用指腹眼尾的痕。"昨天靶場新到了一批子彈,"他忽然說,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彈頭刻著你的名字。"

蘇晚的心臟猛地一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些刻著名字的子彈,從來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威脅的。就像他書房保險柜里那瓶照片的氰化,標簽上寫著"晚霞",劑量剛好夠兩個人一起停止呼吸。

"陸䂙,"抓住他的手腕,指節泛白,"你到底想怎麼樣?"

男人的目落在鎖骨的黑玫瑰上,墨花瓣被晨染得泛著紅,像浸在里。"從頭開始。"他說,指尖輕輕按著紋中心的位置,那里的皮下藏著那顆淡去的朱砂痣,"就從你告訴我,這朵玫瑰下面,我的晚霞還在不在開始。"

直升機的轟鳴越來越近,蘇晚看見玫瑰園盡頭的鐵門緩緩打開,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正抬著一個長條形的木箱走來。木箱用紅布蓋著,邊角出金屬的寒

陸䂙順著的目看去,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給你的禮。"

蘇晚的心跳驟然失序。認得那種木箱——三年前,他就是用同樣的箱子裝著林舟斷指送來的,箱底墊著的黑絨上還沾著干涸的跡。

男人站起,朝那些人抬了抬下。紅布被揭開的瞬間,蘇晚倒吸一口冷氣——那是一架鋼琴,象牙琴鍵泛著溫潤的,琴蓋側鑲嵌著一面橢圓形的鏡子,鏡面被打磨的弧度,邊緣刻著一行小字:"予晚晚,我的永恒晚霞。"

"你說過想學肖邦的《夜曲》。"陸䂙走到鋼琴前,指尖在琴鍵上輕輕一按,發出清澈的聲響,"以前的別墅沒有足夠的,這里的玻璃穹頂剛好能讓你在晚霞里練琴。"

蘇晚看著那面夕形狀的鏡子,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時還住在老城區的閣樓里,每到傍晚,夕就會過天窗在地板上投下一塊菱形的斑,著腳在斑里轉圈,假裝自己踩著晚霞在跳舞。

陸䂙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是他派人翻遍了過去的照片,還是在無數個監控畫面里,捕捉到了著夕發呆的瞬間?

"我不學。"別過頭,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抖。

陸䂙的指尖停在琴鍵上,琴音戛然而止。他轉過,逆站在鋼琴旁,廓被晨勾勒得有些模糊。"是因為林舟?"他忽然問,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他以前總陪你去聽音樂會。"

蘇晚的呼吸一滯。和林舟去聽的最后一場音樂會,演奏的正是肖邦的《夜曲》。中場休息時,林舟在耳邊說:"等你生日,我就買架鋼琴送給你。"

可那場音樂會還沒結束,陸䂙的人就沖進來把帶走了。林舟為了護,被打斷了三肋骨,躺在醫院里昏迷了整整七天。

"你跟蹤我。"蘇晚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只是在守護我的東西。"陸䂙走到面前,彎腰拾起散落在地毯上的一縷頭發,用指尖纏繞圈,"包括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他突然抓住的手,將那縷頭發塞進掌心:"去彈一段吧,就當是為了我。"

蘇晚看著掌心那縷纏繞圈的頭發,像看著一個微型的絞刑架。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如果不彈,陸䂙會有更極端的方式就范,就像他上次為了讓開口說話,把林舟的詩集一頁頁撕碎,混在咖啡里喝下去。

廣告

緩緩走到鋼琴前坐下。琴凳是溫熱的,顯然有人提前調試過高度。指尖落在琴鍵上的瞬間,鏡面里突然映出兩個重疊的影子——的側臉,和陸䂙站在后的廓。

"彈《生日歌》吧。"他的下抵在的發頂,聲音帶著蠱的溫度,"就像回到你二十歲那天,我第一次在畫展上見到你時那樣。"

蘇晚的指尖猛地一。二十歲生日那天,在畫展上不小心打翻了料,紅料濺在白的連上,像朵驟然綻放的花。陸䂙就是在那時走過來的,他遞給一方繡著草莓圖案的手帕,指尖不經意間劃過鎖骨的朱砂痣,低聲說:"這。"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偶然出現。

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琴鍵上落下。斷斷續續的旋律在玻璃花房里回,像個跑調的年。彈到一半時,突然停下來,轉看向陸䂙:"你母親的鋼琴,是不是也長這樣?"

男人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猛地抓住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的骨頭:"不準提!"

蘇晚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瘋狂,突然笑了。想起在他保險柜里看到的照片——他母親穿著白的連,鎖骨也有一顆朱砂痣,坐在一架一模一樣的鋼琴前,笑容溫得像晚霞。

"當年就是這樣,一邊彈著《生日歌》,一邊計劃著逃跑的吧?"蘇晚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準地刺他最脆弱的地方。

陸䂙的眼神驟然變得鷙,他猛地將按在鋼琴蓋上,鏡面硌得后背生疼。"你以為你很了解?"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指尖死死掐著的下,"當年走了我父親所有的錢,跟著一個小白臉跑了!留我一個人被鎖在地下室,每天只能數著鐵窗外的晚霞過日子!"

"那你現在做的,和他父親有什麼區別?"蘇晚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眼底是死寂的荒蕪,"你鎖著我,就像他父親鎖著你母親一樣。你以為你在守護晚霞,其實你只是在重復那場噩夢!"

"閉!"陸䂙低吼一聲,吻帶著腥味落下來,暴地掠奪著齒間的呼吸。蘇晚用力掙扎,卻被他死死按住后腦勺,彈不得。鋼琴蓋的棱角硌著的傷口,疼得眼前發黑,耳邊卻清晰地傳來他的聲音,像來自深淵的蠱

"我和他不一樣。"他的吻落在的鎖骨,輕輕啃咬著那朵黑玫瑰,"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

蘇晚的意識漸漸模糊。覺到他的手順著的腰線下去,帶著不容抗拒的溫度。小腹的傷口還在作痛,提醒著那場淋淋的手,可卻在他的下,泛起一陣不控制的戰栗。

恨這種覺,恨自己在他的掠奪中,竟然會產生一不該有的悸。就像那年暴雨夜,他抱著瑟瑟發抖的,在耳邊說"別怕,我在"時,心里泛起的那點微弱的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松開。蘇晚癱在鋼琴蓋上,大口大口地著氣,鎖骨的皮被他啃咬得發紅,與那朵黑玫瑰相輝映,像幅詭異的畫。

陸䂙低頭看著,眼底閃過一懊悔和偏執織的緒。他輕輕的臉頰,作溫得不像話:"晚晚,別我。"

蘇晚閉上眼,眼角有溫熱的落。知道,這場以為名的囚,早已分不清誰是獵人,誰是獵。他們就像兩株相互纏繞的荊棘,在彼此的里扎,汲取著痛苦的養分,卻又在絕中開出詭異的花。

廣告

玻璃穹頂的水終于滴落在琴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蘇晚睜開眼,看著窗外漸漸升起的朝,突然開口:

"教我彈《夜曲》吧。"

陸䂙的猛地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狂喜。"你說什麼?"

"我說,教我彈《夜曲》。"蘇晚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近乎宿命的平靜,"就從今天開始。"

出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有一道陳年的疤痕,是他七歲那年試圖撬開鎖鏈時留下的。

"陸䂙,"的目落在那道疤痕上,聲音像被晨霧洗過,"或許我們都錯了。"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反手握住的手,將的指尖按在琴鍵上。晨過玻璃穹頂灑下來,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投下晃斑,像片流的晚霞。

肖邦的《夜曲》旋律緩緩流淌出來,斷斷續續,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和諧。蘇晚能覺到陸䂙的呼吸拂過的發頂,能聽到他心臟在腔里跳的聲音,72次/分鐘,和的心跳漸漸重合。

或許這場未完的晚霞,真的能譜寫出不一樣的結局。

或許不能。

但至在這一刻,他們都暫時忘記了錮與自由,只剩下指尖的琴鍵,和玻璃花房里流轉的晨

廣告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