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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還沒散盡時,玻璃花房的溫控系統突然發出一聲輕響。蘇晚正對著那株黑玫瑰發怔——昨夜新結痂的掌心被陸䂙用綢裹了繭,此刻正隨著的呼吸微微發燙。花房西側的金屬門被推開,帶進來一陣不屬于這里的香氣,清冽又甜膩,像雨后被碎的梔子花。
“陸總說,您該見見新面孔了。”
人的聲音裹在霧氣里,得像團棉花。蘇晚轉頭時,正看見一雙高跟鞋踩過門檻,鞋跟敲在玻璃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和腳鐐拖地的沉悶聲響形諷刺的對比。人穿一梔子白的西裝套,領口別著枚珍珠針,走時針晃出細碎的,落在鎖骨的黑玫瑰紋上,像滴將落未落的淚。
“我許梔。”人在三步開外站定,手將耳邊的碎發別到耳后,出腕間一道淺的疤痕,“新來的公關總監,陸總說……您可能需要人說說話。”
蘇晚沒接話。的目落在許梔西裝口袋出的一角——那是包未拆封的草莓糖,和陸䂙總揣在上的那款一模一樣。花房里的黑玫瑰似乎被這陌生的香氣驚,幾片花瓣簌簌落下,正好飄在蘇晚腳邊的鐵鏈上,被鏈節出細碎的紋路。
許梔的視線掃過那些鐵鏈,角彎起個極淡的弧度:“陸總說您喜歡安靜,但醫生建議多流。”側從隨的皮質手包里拿出份報紙,攤開在蘇晚面前的矮幾上,頭版照片是林舟站在畫展剪彩儀式上,西裝筆,眉眼間帶著久違的舒展,“您看,林先生的畫展很功。”
報紙上的油墨味混著許梔上的梔子香漫過來,蘇晚的指尖猛地收。記得林舟籌備畫展時,總在深夜給打電話,說要把最亮的那幅晚霞留給,現在那抹晚霞卻被印在這方寸之間,隔著冰冷的玻璃和上鎖的花房,像個遙不可及的笑話。
“陸總特意讓人留了票。”許梔的手指點在報紙角落的票務信息上,指甲涂著明的指甲油,“說您要是想看,他可以安排。”
蘇晚突然笑了,笑聲在玻璃花房里開,驚得黑玫瑰又抖落幾片花瓣。抬眼看向許梔,目掃過腕間的疤痕——那疤痕的形狀很悉,像被某種細韌的東西勒過,和腳踝上舊傷的廓幾乎重合。“他讓你來的?”蘇晚的聲音很啞,像被砂紙磨過,“還是你自己想來?”
許梔的指尖在報紙邊緣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將報紙折好,重新塞進手包:“陸總是老板,我是下屬。”轉走向花房東側的監控,手拂去設備上的薄塵,“不過說真的,這花房很漂亮,尤其是過玻璃照進來的時候,像……”頓了頓,轉頭看向蘇晚,眼底閃過復雜的,“像被裝在盒子里的晚霞。”
這句話像細針,猝不及防刺進蘇晚的心臟。想起陸䂙第一次帶來花房時說的話——“只有關起來的晚霞才不會褪”。原來這個新來的人,比想象中更懂這場囚的游戲規則。
“陸總喜歡黑玫瑰。”許梔的手指輕輕過一株玫瑰的花瓣,作溫得像在某種易碎品,“他說帶刺的東西才讓人記得住。”的指尖被倒刺扎了下,珠立刻涌出來,滴在黑亮的花瓣上,像顆突然綻開的紅豆。許梔卻像沒覺到疼,只是笑著將那滴珠蹭在指尖,往蘇晚面前遞了遞:“您看,和您的紋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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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猛地別過臉。花房的溫控系統又發出輕響,溫度似乎調高了些,梔子香變得濃郁起來,幾乎要蓋過玫瑰的味。忽然覺得窒息,像被人住了嚨,連呼吸都帶著甜膩的痛。
“陸總說您不喜歡太甜的。”許梔收回手,從西裝口袋里出那包草莓糖,撕開包裝紙,將糖塊倒在掌心,“但他總說,習慣了就好了。”起一顆糖,遞到蘇晚邊,指尖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嘗嘗?和陸總給的不一樣,我加了點薄荷。”
蘇晚偏頭躲開,糖塊落在地上,滾到鐵鏈旁邊。許梔也不尷尬,彎腰撿起糖塊,自己含進里,含混不清地說:“陸總其實很怕疼。”出舌尖了角,“上次他幫您挑刺,被玫瑰扎了下,半夜涂了好久的藥膏。”
這話像塊石頭投進蘇晚心里,激起圈漣漪。想起昨夜陸䂙替包扎傷口時,指尖的抖確實異乎尋常,當時只當是他又在演戲,現在想來,那抖里或許真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脆弱。
“他其實很可憐。”許梔的聲音放輕了,像在說什麼,“七歲被鎖在地下室時,唯一的玩是朵干花,他總說那花像……”頓了頓,目落在蘇晚鎖骨的紋上,“像您這里的。”
蘇晚的呼吸驟然停滯。這些事,陸䂙只在某個暴雨夜對說過,當時他抱著,像抱著救命稻草,聲音哽咽得像個孩子。這個剛認識不到一小時的人,怎麼會知道這些?
許梔像是看穿了的疑,從手包里拿出個小巧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里面傳出陸䂙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醉意:“鎖骨的痣……和地下室那朵花一模一樣……我不能放走……放走我會死……”
錄音戛然而止。許梔將錄音筆放回手包,笑容里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陸總喝多了總說胡話。”走到蘇晚面前,蹲下,視線與平齊,“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怕您走,怕得像怕黑的孩子。”
蘇晚看著許梔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映著花房的玻璃頂,和自己被鐵鏈鎖住的倒影。忽然手,指尖劃過許梔腕間的疤痕:“這是怎麼來的?”
許梔的僵了下,隨即笑著握住的手,將那道疤痕藏進掌心:“小時候調皮,被媽媽用晾繩勒的。”的掌心很涼,帶著玫瑰刺劃破的細小傷口,“陸總說,有疤的人才懂得疼。”
這時,花房的金屬門再次被推開。陸䂙穿著深灰的西裝走進來,袖口挽到小臂,出腕上那串悉的銀鏈——鏈墜是片小巧的草莓葉,據說是他用第一株草莓的葉子做的。他的目掃過蘇晚和許梔握的手,眼底掠過鷙,隨即又被溫取代。
“聊得開心嗎?”他走到許梔邊,很自然地攬住的腰,手指在西裝下擺輕輕挲,“許梔說你喜歡帶來的報紙。”
許梔順勢靠在他懷里,抬頭時發梢掃過他的下:“蘇小姐對林先生的畫展很興趣呢。”手拿過陸䂙口袋里的草莓糖,剝開一顆喂到他邊,“要不要嘗嘗我加了薄荷的?”
陸䂙含住糖塊,視線卻始終鎖在蘇晚上。他的手指在許梔腰間慢慢收,直到許梔的呼吸微微發,才低笑著說:“梔子香和草莓甜,你覺得哪個更好?”
蘇晚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被綢裹住的掌心。那里的傷口正在愈合,得像有螞蟻在爬,和許梔上的梔子香一樣,讓人莫名心煩。能覺到陸䂙的目落在鎖骨的紋上,帶著悉的占有,像在宣告某種不容置疑的所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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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梔突然笑出聲,掙開陸䂙的懷抱,走到蘇晚面前,替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陸總總說,您是他的晚霞。”的指尖輕輕劃過蘇晚的紋,帶著微涼的,“但晚霞總會落山的,不是嗎?”
這句話像道驚雷,在花房里炸開。陸䂙的臉瞬間沉了下去,他幾步走到許梔后,手掐住的后頸,力道大得讓悶哼出聲:“誰讓你說這些的?”
許梔卻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陸總不是想讓開心嗎?我以為……”
“滾出去。”陸䂙的聲音冷得像冰,“把你的梔子香一起帶走。”
許梔沒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蘇晚一眼,那眼神復雜得像幅看不懂的畫。轉走出花房,高跟鞋敲擊玻璃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梔子香卻像滲進了空氣里,久久不散。
花房里只剩下蘇晚和陸䂙。他走到面前,蹲下,手鎖骨的紋,指尖燙得嚇人:“的話別信。”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不易察覺的恐慌,“沒人能帶走你,連晚霞都不能。”
蘇晚看著他眼底翻涌的瘋狂,忽然覺得很累。想起許梔腕間的疤痕,想起掌心的細小傷口,想起最后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這個新來的人,像面鏡子,照出了這場囚里所有人的困局——陸䂙困在他的偏執里,許梔困在的執念里,而自己,困在這玻璃花房和鎖骨的烙印里,彈不得。
陸䂙忽然俯,吻住的。草莓糖的甜混著薄荷的涼,還有他上悉的雪松氣息,在舌尖炸開。他的吻很兇,帶著不容拒絕的占有,手卻輕輕解開了掌心的綢,著那些新結的痂,作溫得像在贖罪。
“別離開我。”他在耳邊低語,聲音哽咽,“我只有你了。”
蘇晚閉上眼,任由他抱著。花房外的越來越烈,過玻璃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纏在一起,像兩條永遠解不開的鎖鏈。黑玫瑰在角落里輕輕搖曳,倒刺上的痕閃著微,像在無聲地見證這場沒有盡頭的囚。知道,許梔的出現不是結束,而是這場瘋狂游戲的新開始,而,只能繼續走下去,直到找到那道能真正掙的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