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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花房的玻璃剛漫進一點灰藍天,陸䂙就站在蘇晚面前了。
他手里著兩團雪白的棉球,浸過薄荷油,氣味沖得人鼻腔發酸。蘇晚還沒完全睜開眼,手腕就被他攥住,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的篤定。
“張。”他說。
蘇晚偏過頭,鐵鏈在后拖出嘩啦輕響。鎖骨的黑玫瑰還沾著昨夜的涼意,是玻璃墻進來的水打的。
陸䂙沒再說話,只是俯,拇指輕輕蹭過的鼻翼。那作本該是溫的,可蘇晚卻繃了脊背——太悉這前奏,每次他這樣“溫”,接下來必定是更細的折磨。
果然,冰涼的棉球被他塞進鼻孔。薄荷的辛辣瞬間炸開,嗆得眼眶發酸,卻連噴嚏都打不出來。呼吸被生生切割碎片,每一口都帶著尖銳的涼,刺得嚨發。
“這樣就很好。”陸䂙直起,欣賞著蹙的眉,“不會聞到不想聞的東西。”
他從口袋里掏出條手帕,雪白雪白的,疊得方方正正。展開時,一甜膩的草莓香味撲面而來,濃得像化不開的糖漿,裹著劣質的甜,幾乎要鉆進皮里。
“戴上。”他把帕子系在腕間,打結時故意勒得了些,“記住這個味道。”
蘇晚的指尖蜷起來。認得這香,是別墅地下室常備的那種,陸䂙曾用它泡過的洗澡水,讓整個人都發膩,三天都散不去那甜。
“從今天起,”陸䂙的指尖劃過被堵住的鼻孔,聲音輕得像嘆息,“你每說一次‘想離開’,就深嗅它十秒。”
蘇晚猛地抬頭,眼里的憎惡幾乎要溢出來。可鼻腔被堵著,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任由那甜膩順著隙往里鉆,和薄荷的涼混在一起,了種詭異的味道。
陸䂙似乎很滿意的反應。他轉走向花房中央,那里新擺了張紅木桌,桑晚已經坐在桌邊了。今天穿了件白的綢睡,鎖骨的朱砂痣描得格外鮮艷,像滴落在雪上的。
“陸先生。”桑晚起時,擺掃過地面,帶起一陣極輕的風,“早餐準備好了。”
桌上擺著兩碗粥,白得像牛,旁邊放著碟草莓醬,紅得發假。蘇晚看著那果醬,胃里突然一陣翻涌——薄荷的涼不住那甜膩的回憶,昨夜桑晚趴在陸䂙懷里的息,似乎就裹著這味道。
陸䂙沒看桑晚,只是朝蘇晚抬了抬下:“過來。”
鐵鏈在后拖出細碎的響,蘇晚一步步挪過去,每走一步,腕間的草莓香就更濃一分。走到桌邊時,那甜已經了實質,黏在皮上,像層化不開的糖漿。
“坐下。”陸䂙指了指桑晚對面的椅子。
蘇晚沒。看著那碗粥,突然想起很久前,陸䂙曾親手給熬粥,用銀匙一點點喂,粥里放了碎碎的草莓,甜得恰到好。那時的草莓香,是干凈的,帶著的味道。
而現在,這味道被扭曲了枷鎖。
“聽不懂?”陸䂙的聲音冷了下來。
蘇晚還是沒。只是看著他,眼神里的倔強像細針,輕輕扎著。
陸䂙突然笑了。他拿起那碟草莓醬,用手指蘸了一點,遞到蘇晚邊。“嘗嘗?”他說,眼底閃著某種期待,“和以前的味道一樣。”
蘇晚猛地偏頭躲開,作太大,鼻腔里的棉球松了些,一若有似無的梔子香鉆了進來——是桑晚發間的味道,清淡,卻和這草莓香格格不。
“想聞別的?”陸䂙瞬間捕捉到細微的吸氣作,眼神驟然鷙,“還是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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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住的下,強迫張開。另一只手扯出鼻孔里的棉球,薄荷的涼散去,草莓的甜和梔子的香立刻涌了進來,混合更混的氣味。
“說。”他盯著的眼睛,“說你想離開。”
蘇晚的抖著。想說,想嘶吼著讓他滾,想把這碟惡心的草莓醬扣在他臉上。可話到邊,卻變了沙啞的氣音:“我……想離開……”
“很好。”陸䂙松開手,把腕間的手帕湊到鼻尖,“十秒。”
甜膩的草莓香瞬間灌滿鼻腔,濃得幾乎要讓人窒息。蘇晚的胃猛地收,酸水涌上嚨,卻被生生咽了回去。盯著陸䂙的眼睛,一秒,兩秒……那味道像無數只小蟲子,順著鼻腔爬進腦子里,啃噬著神經。
到第十秒時,終于忍不住偏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記住了?”陸䂙收回手帕,重新把薄荷棉球塞進鼻孔,“這是第一個教訓。”
桑晚坐在對面,一直沒說話,只是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眼神時不時瞟向蘇晚,帶著一的快意。腕間也系著條手帕,和蘇晚的一模一樣,只是沒浸香,干干凈凈的。
“你不用。”陸䂙注意到桑晚的目,淡淡開口,“你很乖,不需要這個。”
桑晚的臉頰泛起紅暈,像得到了賞賜的孩子。主舀了一勺粥,遞到陸䂙邊:“陸先生也嘗嘗?我學了很久的。”
陸䂙沒張,只是看著那勺粥。“放著吧。”他說,聲音里沒什麼緒。
桑晚的手僵在半空,臉白了白,卻還是乖乖地把粥放回碗里,低下頭,小聲說:“好。”
蘇晚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很可笑。桑晚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以為順從就能換來不一樣的對待,可不知道,在陸䂙眼里,和這碟草莓醬沒什麼區別,都是用來刺激的工。
陸䂙站起,走到花房角落,那里放著個小小的籠子,里面關著只雪白的兔子。是昨天剛帶來的,眼睛紅得像。
他打開籠門,把那碟草莓醬倒了進去。兔子湊過來聞了聞,立刻退開,警惕地看著那紅的醬,不肯。
“連兔子都知道這味道不對勁。”陸䂙笑著說,聲音里帶著一種殘忍的幽默,“只有你,必須得習慣。”
蘇晚的指甲掐進掌心。薄荷的涼和草莓的甜在鼻腔里戰,讓頭暈目眩。知道陸䂙想干什麼,他想把這味道和痛苦的記憶綁在一起,讓一聞到就想起今天的屈辱,想起自己是如何被他控著呼吸。
這是比鐵鏈更惡毒的囚。
中午的時候,許梔來了。
穿了件淡紫的連,手里拎著個致的禮盒,一進門就笑著說:“陸先生讓我送些東西來。”
禮盒打開,是幾瓶不同味道的香,有玫瑰的,有百合的,還有一瓶是濃郁的巧克力味。許梔拿起那瓶巧克力的,湊到鼻尖聞了聞:“陸先生說,總吃一種甜,會膩的。”
的目落在蘇晚腕間的手帕上,笑意更深了:“看來蘇小姐已經開始適應了?”
蘇晚沒理。鼻腔里的薄荷味已經淡了些,草莓香卻像生了,鉆進孔里,連指尖都帶著那甜。
陸䂙接過那瓶巧克力香,走到蘇晚面前,用指尖蘸了一點,抹在的手帕上。“換換口味。”他說,“巧克力,你以前很喜歡。”
蘇晚的猛地一僵。確實喜歡巧克力,尤其是黑巧,微苦的甜,帶著厚重的質。可現在,這甜混著草莓香,了另一種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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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話。”陸䂙的指尖劃過的,“說你喜歡。”
蘇晚咬牙關,不肯出聲。
“不說?”陸䂙笑了,“那我就把這瓶都倒在你手帕上,讓你24小時都聞著。”
他作勢要擰開瓶蓋,蘇晚終于忍不住了,沙啞地開口:“我……喜歡……”
聲音出口的瞬間,胃里又是一陣翻涌。知道自己在撒謊,可那混合著草莓和巧克力的甜膩已經開始讓生理反胃,再濃一點,怕自己會吐出來。
“乖。”陸䂙滿意地收回手,轉對許梔說,“把剩下的收起來,每天換一種。”
許梔應了聲好,眼神掃過蘇晚蒼白的臉,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憐憫。“陸先生真是用心。”說,“蘇小姐該好好珍惜。”
蘇晚閉上眼,不想再看他們。薄荷的涼,草莓的甜,巧克力的膩,還有若有似無的梔子香……這些味道在的鼻腔里沖撞、混合,像一場永不停歇的鬧劇。
開始害怕呼吸。
每次吸氣,都像在吞咽毒藥。那甜膩的味道順著嚨往下,在胃里沉淀,發酵更強烈的惡心。到傍晚時,已經吐了三次,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有酸水,灼燒著嚨。
陸䂙就坐在旁邊,看著吐,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他沒遞水,也沒說話,只是在吐完后,把那塊浸滿香的手帕重新系好,勒得更了些。
“習慣就好了。”他說,“就像習慣我一樣。”
蘇晚趴在地上,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呼吸微弱。鎖骨的黑玫瑰像在燃燒,燙得發疼。突然很想念以前的味道,想念雨后泥土的腥氣,想念林舟書房里的墨香,甚至想念陸䂙上干凈的雪松味——在他還沒變得這麼瘋狂之前。
可現在,的世界只剩下這令人作嘔的甜。
夜里,桑晚睡在陸䂙邊,呼吸均勻。蘇晚被鎖在角落,手腕上的手帕散發著新換的玫瑰香味,甜得發膩。
盯著玻璃墻外的黑暗,鼻腔里的薄荷棉球不知何時掉了,玫瑰的甜毫無阻礙地涌進來,和桑晚上的梔子香混在一起。
胃里又是一陣翻涌。
捂住,強忍著沒吐出來。就在這時,聽到陸䂙的聲音,很輕,像夢囈:“晚晚……”
桑晚了,似乎想回應,卻被陸䂙按住了。“別。”他說,聲音里帶著一不耐煩。
蘇晚的心跳了一拍。知道,他又認錯人了。
黑暗里,陸䂙的目似乎落在上,帶著一種復雜的緒。過了很久,他才又輕輕地說:“草莓……不好吃了……”
蘇晚的眼眶突然就了。
是啊,不好吃了。被扭曲枷鎖的味道,怎麼可能還好吃。
閉上眼睛,任由那甜膩的玫瑰香鉆進鼻腔。胃里的惡心越來越強烈,可卻突然笑了,笑得無聲,笑得眼淚直流。
陸䂙想用味道困住,想用疼痛馴服。可他不知道,有些東西被毀掉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就像這草莓香,就像他曾經有過的、那一點點干凈的溫。
現在,它們都了毒藥。
浸在的呼吸里,刻在的神經里,了這場囚中,又一道無法磨滅的疤痕。
而,只能在這甜膩的窒息里,等待下一次嘔吐,等待下一次反抗,等待一個或許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