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宴老爺子猛地愣住，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你這話是……是什麼意思？你說是誰對你母親下手？”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然的話，這個不孝子指控殺害黎玥的兇手，怎麼會是老李呢？

老李，跟了他整整四十年，從風華正茂，跟到頭發花白的老李？

怎麼可能！

宴知淮垂眸，對上他迷茫的視線。

那幽冷的目，無聲地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沒有出現幻聽，他聽到的都是真的。

宴老爺子如墜寒窖，不敢置信地回頭，向后的李管家，“老李，知淮說的，是不是真的？他要是搞錯了，你……你只管跟我解釋，只要你可以解釋清楚，我是愿意相信你的……”聲音說到最后，不自覺地變弱下去，顯得很是底氣不足。

宴知淮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個當父親的再了解不過了。

如果沒有充分的證據，他是不會這樣氣勢洶洶地找上門的……

越想，他就越覺得渾冰冷。

這種覺，就像他一直以為自己養的是一條沒有毒的可親小蛇，但對方實則是一條將毒牙藏起來的冷毒蛇，之所以沒有攻擊他，只是為了伺機而，找準機會一招斃命！

看著宴老爺子不停變幻的神，李管家苦笑一聲，慢慢地抬起頭來。

他平靜地看向宴知淮，問：“三爺，是陳軍招供了嗎？”

宴知淮目冰冷，“所以你承認他說的都是真的？”

李管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一開始得到陳軍落到你們手中的消息，我還擔心了一下。后來又想起我這麼多年對他也算不薄，以他的子，應該寧死不屈，絕對不會把我供出去才對。沒想到，我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啊！”

“你沒有看錯人，只是疏忽了他妻兒在他心目中的重量。”霍昭洵勾了勾角，冷笑一聲。

李管家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幾秒，喃喃道：“倒真是我疏忽了。”

陳軍離家這麼多年，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家人，更沒有回去過一次，還以為他早就拋卻過往，無牽無掛了。

誰料到啊！

而他們的對話，讓一旁的宴老爺子聽得是愈發的臉沉，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明白李管家這話，其實是在變相地承認了宴知淮對他的指控！

所以，黎玥真的是被他……

宴老爺子握椅上的兩個扶手，渾濁的雙目幾充，“所以老李，黎玥真的是被你害了？”

李管家低頭，對上他又痛又恨的目，輕輕地點了點頭，“老爺，是我。”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宴老爺子瘦削的子一僵，猛地沖他咆哮出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明知道對我有多重要！你為什麼要殺？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我沒有背叛您。正因為我知道對您有多重要，所以才不能容忍繼續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李管家扯了扯角，笑容苦，“老爺，自從你上那個人，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曾經睿智冷靜的宴家家主，一步一步喪失了理智，變得歇斯底里，焦躁易怒，整日與煙酒為伴。我的主人，不應該是那個頹喪失控的模樣啊！當然，真正讓我起了殺心的理由，還是將您推下樓，導致您雙殘疾，再也站不起來。既然將您推下樓，那我也讓嘗嘗從高樓上墜落的滋味。”

“是誰允許你這樣自作主張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敢，你怎麼敢去傷害！”

宴老爺子膛不斷地起伏，指著李管家的手指不住地抖，“你明知道就如我的命一般重要，卻還要殺了，你該死！你該死啊！”

“我知道我該死。”

李管家目中沒有一對死亡的畏懼，反而還帶著一釋然，“自從十五年決定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遲早我會等到因果報應的這一天。這十五年，說起來，算是我來的。”

宴知淮目森，冷聲問：“除了我母親，我大舅舅在獄中亡，也是你的手筆？”

“沒錯。”

“理由呢？”如果說殺母親是為了他父親，那大舅舅的死，他實在想不到李管家這樣做的理由。

李管家目閃爍了一下，說：“黎家本來就是一個不詳的家族，老爺就是從沾上這一家人后開始變得不幸起來的，他們所有人就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包括黎家的那個小兒子，后面也是我一直在派人追殺的！”

宴老爺子看著面前的李管家，覺就像從未真正認識過他一般，“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

李管家勾，微笑道：“老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好。”

“我不需要你這所謂的好！你是真的該死！”宴老爺子怒吼。

宴知淮看上去倒是平靜多了，鷹隼般的雙眸地盯著李管家，繼續問：“我們查出來，陳軍是破風堂的人，你居然能使喚得他，你跟破風堂有什麼關系？”

“我能使喚得陳軍，當然是因為我就是破風堂的堂主啊。”

“真的？你真的是破風堂的堂主？”宴知淮瞇了瞇眼。

李管家笑道：“雖然三爺您可能覺得有點難以接，但這就是事實，就連前幾次刺殺您的那些人，也都是我安排的。”

“你還派人去刺殺過知淮？”宴老爺子腦子嗡嗡的響，這一切的真相對他而言，實是在不啻于一顆核彈在他頭頂開！

“嗯，誰讓三爺了老爺您呢，既然他都不念和您的父子之了，那我自然也不能再對他手。”

“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做出來的事卻沒有一件是真的為我好，我看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宴老爺子怒火滔天，只要一想到自己最心的人，竟然是死在李管家的手里，而這個人還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干的，就恨不得生啖其，將他碎尸萬段！

“你這個瘋子，我殺了你！”宴老爺子激地朝李管家撲過去。

但他雙腳不良于行，距離李管家又有一段距離，雙手還沒到李管家的角，就先從椅上栽了下去。

看著他趴在地上，因為太過激憤怒而微微抖的，李管家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老爺，我知道我該死，我也不會讓您雙手沾上鮮的。只是，以后我不在您邊了，還您保重好自己。”

話音剛落，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李管家就猛地沖向一旁的墻壁。

嘭——

他一腦門撞上堅實的墻壁，頓時流如注。

也緩緩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