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癱坐在墻角，滿頭滿臉都是目驚心的鮮，一雙眼睛圓圓地睜開著，慢慢地沒有了。

花園中的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靜止了。

所有人不約而同，站在原地一不。

最終還是宴知淮打破了這一份死寂。

他掃了一眼旁邊嚇得瑟瑟發抖的傭人，冷冷地開口：“去看看。”

傭人聽得渾一震。

但是對上宴知淮迫力強大的目，他本沒有說不的勇氣，只能巍巍地朝李管家挪去，用手在他的鼻子底下探了一下。

下一秒，傭人被嚇得往后跌坐在草地上，臉慘白，“沒、沒有呼吸，死了……李管家死了……”

竟然，就這麼死了。

宴知淮抿了抿薄，吩咐傭人：“報警吧。”

說完，轉就走。

“知淮！”

宴老爺子一下子從方才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努力地仰起頭，著宴知淮拔的背影，本就蒼老的臉在這一刻更滄桑了許多。

他渾濁的雙目中帶著一脆弱的希冀，反復地跟宴知淮求證：“黎玥，還活著，對嗎？只是藏起來了，其實還活得好好的，對不對？”

這段時間，他雖然不能出宴公館，但還是一直讓人監視著宴知淮的一舉一，就為了在找到黎玥的時候，自己也可以第一時間獲知好消息。

可隨著宴知淮尋找數月無果，他原本堅定的心，又慢慢地搖浮躁了起來。

而就在剛剛，李管家的真面目被揭穿，他更是前所未有地彷徨了起來。

連自己最信任的李管家都心懷鬼胎，這世上他還有誰可以相信的？

他還可以相信，黎玥是真的還活著嗎？

還是，其實早在十五年前就被李管家害死了？而且還是打著為他好的旗號，親自將推了地獄！

面對宴老爺子求助般的問話，宴知淮沒有回頭，漆眸著前方凝結著冰晶的鐵柵欄，沉聲道：“我比你更希，還活著。”

說完這話，他不再停留，大步離開了宴公館。

霍昭洵跟在他后，在快要轉彎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過去一眼。

只見宴老爺子趴在草地上，銀白的頭發散，蒼老瘦削的兩只手撐在地上，幾次要站起來，最后都又跌回了草地上，看上去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想起曾經那個叱咤整個景都的宴家家主，霍昭洵不免都有些唏噓了。

一直跟隨宴知淮上了車，霍昭洵看了一眼宴知淮，小心翼翼地問：“三哥，你還好嗎？”

宴知淮沒有回答，漆黑的雙眸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霍昭洵倒是習慣了他的冷子，也不覺得尷尬，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嘆：“沒想到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兇手，這麼簡單就死了，總覺有點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李管家居然是那個破風堂的堂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不是。”宴知淮突然開口。

“嗯？”霍昭洵一愣，“他剛才不是都親口承認了嗎？”

“親口承認的，不代表就一定是事實，也可能是為了包庇真相。”

宴知淮轉回頭，看著他說道：“你還記得他一開始說陳軍被抓住時，他很擔心自己被供出去嗎？他明知道陳軍是十五年前將我母親推下樓的兇手，有被小舅舅認出來的風險，為什麼還要派他去刺殺我？破風堂那麼多人，他如果真的是堂主，隨便派誰不行，非要讓陳軍去做這種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李管家不是破風堂的堂主，陳軍也不是他的指使去刺殺我的。”

霍昭洵微微皺眉，“那十五年前的事……”

“十五年前的事是他做的，陳軍的妻兒在我們手中，他在那種了分寸的時候不至于還撒謊。”宴知淮斂了斂眸，說：“只是，理由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那就有待考究了。”

霍昭洵越聽越迷糊，“三哥你的意思是，李管家對黎伯母出手的理由，不是為了宴老爺子？”

“他如果是發自真心對老頭子的，剛才為什麼要一口一個‘我都是為了你好’？難道只是為了加深老頭子心的愧疚和自我煎熬？”

“對哦！”

霍昭洵想起臨走前看到的宴老爺子那狼狽痛苦的模樣，總算想明白哪里不對勁了，猛地一拍膝蓋，“如果李管家真的是為了宴老爺子好，就算是臨死前，都只會設法讓老爺子余生可以好過一點，怎麼可能對他說這種誅心的話，讓他畢生背上沉重的愧疚呢？不過，他為什麼要故意說這種話？難道是跟老爺子有仇？”

“也許吧。”

宴知淮漆眸一暗，“不是有仇，就是為了掩護某些人，這些，等查清楚他的過往，應該會有答案的。而且，就算他不是破風堂的堂主，應該跟破風堂也是有關系的。”

正好可以趁著這次順藤瓜，將背后的人徹底揪出來。

他母親的墜樓或許跟李管家有關，但大舅舅的死，李管家給出的理由本站不住腳，這更可能跟那個破風堂有著千萬縷的關系！

宴知淮往后靠著椅背，疲倦地闔上雙眸。

剛才李管家的死狀不期然地在腦海中劃過，滿臉殷紅的鮮，睜得大大的沒有一聚焦的雙目，猶如死不瞑目的厲鬼，顯得猙獰而兇惡。

總覺，這樣的一張臉，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宴知淮了作痛的太，只得暫且放棄了細想。

……

方緹在飯后逛花園的時候，得知宴知淮回來了，二話不說就往回走。

本來還想借著厲軼的“腥論”趁機逗逗他的，可等回到房間時，見到的卻是一個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穩，蒼白的臉上冒出很多冷汗的宴知淮。

他似乎又陷了夢魘中，微微張開著，有囈語溢出。

只是聲音太小了，聽不清他在念些什麼。

方緹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沒有發燒，相反，溫度還相比較有點低。

忍不住擰眉頭，也不知道他和霍昭洵去干了些什麼，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變這樣了？

“不要……不要……”宴知淮口中的囈語慢慢變大，整個人仿佛被無邊的恐懼籠罩，不自覺地發抖。

方緹嚇了一跳，忙抓著他的胳膊使勁搖他，“老公，你醒醒！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