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對我的襲擊，是誰派你們來的？”

宴知淮站立在鐵欄前，冷冷地睨著里面的陳軍。

陳軍靠坐在墻角，許是因為都已經將李管家供了出去，此時他反而像是釋然了，對宴知淮的問題也沒有毫抗拒，直接知無不言：“破風堂的堂主。”

“你們的堂主是誰？什麼名字？”

聞言，陳軍自嘲地笑了笑，“堂主一向低調，極以真面目示人，我只是破風堂里的一名小嘍啰，又哪里有那個本事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你也沒有見過他？”

“沒有。”

“那當初你是怎麼加破風堂的？”

“是李叔引薦的，當年我險些命喪街頭，是李叔救了我。他對我恩重如山，讓我替他賣命都沒有二話，何況只是加一個破風堂？”

說到這里，陳軍抬起頭看著宴知淮，猶猶豫豫地問出來，“李叔他……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自殺。”宴知淮冷冷地道。

陳軍臉上的表僵了一瞬。

下一秒，他垂下頭，苦苦地笑了一聲，似乎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

宴知淮問完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轉就準備離開。

“宴先生！”陳軍突然喊住他。

他搭在地上的雙手握又松開，松開又握，最終還是帶著一哀求開了口：“可不可以，讓我見一見我的老婆和兒子？”

宴知淮回頭看他，目很冷漠，“你妻子不想讓你兒子知道你的存在，因為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殺人犯。”

剛才得到李管家的死訊，陳軍沒有哭。

可聽到這話，他的眼眶卻瞬間紅了。

“那我老婆……”

“你妻子要不要見你，我需要問過的意思。”

“好，麻煩你了。”陳軍僵地扯了扯角，“謝謝你宴先生，還有……對不起。”

最后三個字，幾乎是從他口中輕飄飄地溢出來的，聲音很輕很輕。

但宴知淮聽了以后，卻不自地握了拳頭。

漆黑的雙眸劃過一抹暗。

這一聲道歉，遲到了整整十五年。

而最應該聽到這一聲“對不起”的人，卻不在了。

……

陳軍沒有等多久，就聽見一個又輕又緩的腳步聲朝著這邊來了。

頓時，他覺自己的心臟開始一下一下地打起鼓來，竟然張得連手心都冒了汗。

很快，一個看上去悉又陌生的中年人出現在鐵欄外面。

二十年，雖然還是那張臉，但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陳軍只覺得眼眶酸腫脹到無以復加，他用兩只手撐著地，飛快地爬向，“芝，芝你來看我了，你終究還是愿意見我的……”

人蹲下來，垂眸看著他狼狽無比地爬到自己的跟前，眼睛里有嘲弄，有憐憫，唯獨沒有以往的意。

“記得你還在連涯縣的時候，時常怨天尤人，怨老天把你生在那麼一個落后貧窮的小地方，怨那個小旮旯局限了你的人生，讓你郁郁不得志。離開連涯縣的時候，你還口口聲聲發誓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活出一個男人真正的模樣。”

角譏諷地揚起，話里行間像是帶了尖刺，“殺人放火，淪落為階下囚，這就是你所說的，出人頭地？”

陳軍低下頭，聲音沙啞，“芝，是我對不起你。以前你不嫌棄我是個無父無母的窮小子，不顧父母的反對非要嫁給我，我還記得自己向你發過誓，說一輩子都不會辜負你。可是……我最終還是辜負了你，還辜負了我們的兒子，我……我真不是個東西！”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

這一掌，含了自己這麼多年的愧疚與懊悔。

陳軍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紅著眼睛對人說：“芝，其實我很早就后悔了，外面的世界，沒有我想象的彩，我想念你，想念我們的兒子，甚至……想念我曾經最瞧不上的鄉下煙火。”

“可是，我做了許多的壞事，了亡命之徒……我怕連累你們，我本就不敢回去。我……我再也回不去了！”

在闊別多年的妻子面前，陳軍卸下心防，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然而，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的容，“陳軍，遲來的深比草賤，從你踏錯第一步開始，你就沒有回頭路了。”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錯了！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陳軍直直地看著，哭著問：“芝，這麼多年，你應該恨我了吧？”

“一開始對你還抱了一些希，所以恨你怨你。但是后來時間長了，慢慢對你死了心，就再也沒有恨了。現在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一個曾經在一起生活過的陌生人，僅此而已。”

這種話，如一把尖利的刀子，對著他的心臟狠狠地凌遲。

痛，很痛！

痛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人緩緩地站起來，俯視著他，“我和兒子會好好過日子的，你以后都不用再惦念我們了。另外，我一直以來都是跟兒子說，他的父親早就已經病死了。真相，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你的存在。”

的話很絕，看他的眼神也像個陌生人。

陳軍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偏偏他知道，這都是他該得的，這都是他的報應！

他甚至連懇求原諒的話都說不出口。

也許，早就不需要了。

這個世界，早就沒有人再需要他了。

……

宴知淮回到筠平苑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方緹也已經睡下了。

生怕吵醒，他特意在其他房間的浴室里洗了澡，吹干頭發，再輕手輕腳回到他們的房間。

躺回床上，看著睡得的臉頰，他忍不住低頭親了親。

似乎被打擾到了，微微蹙了蹙眉頭，然后一個翻進他的懷里。

宴知淮順勢摟住了。

這時，放在柜臺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宴知淮拿過來一看，是霍昭洵給他發過來的信息——

“三哥，陳軍死了，自殺。”

他抿了抿薄，給霍昭洵回復了一句：“我知道了。”

回復完把手機放下，宴知淮將懷中孩綿的軀摟一些。

將臉在的頭上，嗅著上面散發的陣陣幽香，他眸暗了暗。

緹緹說得對，他要珍惜在邊的日子。

珍惜眼前人，別再等失去了再后悔莫及。

陳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反面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