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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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鵲最近在籌備一個微電影,這是獨立導演的第一個作品,從演員的選拔到實地勘景,都是親力親為,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等電影一切都籌備好,已經是一個半月後。

這段時間圈子裏都在瘋傳,說京市的孫家和港城的馬家打算聯姻了。桑鵲知道孫非遙帶著那個馬小姐在京市玩兒了整整一周,聽說對方看上一款C家的限量包包,國沒有,孫非遙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國外給弄回來一個。

塑料姐妹花的群裏都在討論這件事,猜測兩人好事將近。

桑鵲拉開那面櫃子,從最頂上扯出一個包。孫非遙不久前送的生日禮,C家的限量款,和馬小姐相中的那個是同一支。

隨便找了個袋子,桑鵲將包包扔進去,放在門口。

家裏的阿姨正好路過,問是不是不要了。

桑鵲點頭,“不要了,扔了吧。”

姜霓說得對,觀太執著純粹,容不下一點砂子。

手機嗡嗡的震聲響起,是孫非遙打來的電話,桑鵲接起。

“在哪?”

“家裏。”

“要不要出來玩兒?”

“行。”

孫非遙玩,桑鵲也玩兒。玩兒,也是孫非遙一手帶出來的。

地方在京市的一會所,孫家和桑家都是會所的東,桑鵲今晚開了輛紅的跑車,把車子停在會所門口,將鑰匙丟給泊車的侍者。

孫非遙在這裏有專門的包間,桑鵲路地找過去。門推開,酒混著香水味撲面而來,大都是桑鵲悉的面孔,也有不的。

比如正坐在孫非遙旁邊的馬小姐。

腳下像是灌了鉛,桑鵲忽然就覺得很沒意思。

不該來的,至不該來找不痛快。

但既然已經來了,該有的一點也不會丟。

孫非遙指間燃著煙,起走過來,站定。

“忙完了?”孫非遙低著眼,問出的話聲音很低,像是人間的輕呢。

桑鵲彎起笑,“忙完了,累死我了。”

長長吐了口氣,推開孫非遙,“讓我看看,你又拿了什麽好酒?”

桌上擺著好幾瓶酒,洋的紅的,都是孫非遙這些年的珍藏。

看來為了招待這位馬小姐,他是真的盡了心力。

孫非遙跟過來,從冰桶裏了瓶香檳,“昨天剛剛空運過來的,嘗嘗?”

桑鵲喜歡喝香檳。

“不了。”搖頭,“開車過來的。”

這酒不是給準備的,不想喝。

孫非遙擡眼看,兩人的視線相接,桑鵲彎著笑,一點不避諱和他對視。

倏地,孫非遙也扯出個笑,又將酒瓶放進了冰桶裏。

桑鵲知道,孫非遙察覺出了的異樣。

他們相識多年,他知道幾乎所有的習慣和喜好,又怎麽可能相信會因為開了車而不喝酒的鬼話。

孫非遙沒追問,桑鵲和一群識的人笑鬧著。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快要淩晨的時候,有人提議去續攤,說是最近找到家味道特別絕的燒烤。馬小姐起,正要開口問孫非遙的意見,孫非遙卻轉頭去看桑鵲,“要不要一起?”

桑鵲打了個哈欠,“不了,有點困,想回家睡覺。”

拎起包包,沖孫非遙揮了下手,“你們玩兒,我先撤了。”

走出包廂的一瞬,桑鵲低下眼,滴酒未沾,清醒得很。

旁邊就是洗手間,桑鵲想進去洗個臉。

再出來的時候,包廂裏已經空了,走廊邊立著一道修長的影,是孫非遙。

他在煙。

見桑鵲出來,孫非遙將指間的煙掐滅。

桑鵲走上前,左右了眼,“怎麽你沒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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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好?”孫非遙看著,問道。

桑鵲扯了扯,“沒有。”

。”

“……”

走廊上忽然變得安靜無聲,頂燈將男人的影子拉長,籠下曖昧的暈。

桑鵲低著眼,知道孫非遙在看

“我失了。”就在孫非遙要開口的一瞬,桑鵲突然擡起頭,角牽著笑,眸子裏卻覆著一層水

孫非遙定定看著

“別這麽看著我。”桑鵲偏頭,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的,失哭鼻子,很丟人。”

孫非遙沉默。

桑鵲想,還好沒有腦子一熱和他表白。否則他現在的沉默,足以讓往後再也沒臉見他。

他們過去二十幾年的分也就真的完了。

“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你知道我的。”桑鵲重新牽起笑,知道,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快要撐不住了。

“拜拜,我先走了。”

後,孫非遙的視線始終未從上挪開過,灼得有些燙人。

“桑鵲。”

就在桑鵲要轉過一個轉角時,孫非遙倏而開口。

頓下步子。

後,男人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什麽時候的事?”

“什麽?”

“談。”

“……”

桑鵲咽了咽嗓子,扯出個笑,“哪有你這樣往別人傷口上撒鹽的。”

模仿著他們之間從前相的語氣,故作輕松,“很早了。”

“很早?”

桑鵲看著孫非遙,點頭,“嗯,很早。”

“比我還早?”

桑鵲訝然,眸中閃過一錯愕。

“桑……”

“非遙。”

很甜的一道聲——

桑鵲看著馬小姐從包間裏走出來,對方沖點了下頭,又朝孫非遙晃了晃手腕上的鐲子,“找到啦。”

玫瑰金的手鐲套在細白的手腕上,亮得晃眼。

“我還以為弄丟了呢,嚇死我了。”馬小姐很自然的挽上孫非遙的手臂,“這可是你送的第一個禮。”

桑鵲低眼。

“我們走吧。”馬小姐又轉頭看了眼桑鵲,“桑小姐,你一起嗎?”

桑鵲擡頭,角彎出好看的弧度,“不了,你們去吧。”

孩子抓著男人的手臂,腕間的手鐲亮得刺眼。

*

桑鵲沒回家,車子漫無目的地開著,最後卻停在了那做“十方”的小店前。等桑鵲回過神來,人已經下車,站在了店門口。

店門沒關,裏面亮著燈,能看清楚幾個人正圍在一起吃燒烤,有男有

有那個“北哥”的男人。

仿若心電應,周恕北擡眼,隔著玻璃就看到了站在他店外的人。

極漂亮的一張臉,今天沒有紮馬尾,長發的垂著,烏黑的眼中卻沒有神采,很空

韓遂順著周恕北的視線轉頭,看到窗外的人,嚇了一跳,“草!”

衆人紛紛看過來,周恕北已經起

桑鵲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看一群人吃燒烤看得了神,明明剛才發小也一起去吃,還拒絕了。

“大半夜的不回家,擱我這兒鬧鬼呢。”

男人冷淡的聲音響起,人已經站在門外。

桑鵲著手裏的包包,“抱歉……”

有這麽可憐的樣子。

今晚,真的太難過了。

周恕北微微皺眉。

這其實算是他們第四次見面。

一次是的朋友一起,一次是那天早上誤闖進來,還有兩次是在旗袍店。

是的,那天桑鵲去旗袍店幫餘彩取服,是周恕北第二次在那裏遇見

可不管是哪一次,都是一幅神采飛揚的模樣,鮮像今晚這樣,有些——

周恕北想到一個切的詞,失魂落魄。

“要不要一起?”他忽的開口,待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已經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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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鵲有一瞬的微訝,旋即又不確定地問了句:“不會太打擾嗎?”

周恕北有些惱自己今晚的多事,又不好說他反悔了,只抱著臂,“我說打擾你就不進來了?”

桑鵲搖頭,“那倒不會。”

周恕北:“……”

桑鵲跟著周恕北進了小店,一群人別有深意地打量著

周恕北這個小店在京大外面開了三年,這是大夥第一次見他主帶一個孩子進來。就這一點,也足以讓大夥好奇桑鵲的份。

“北哥,這誰,也不給介紹下?”

“滾。”

周恕北罵了一個字,明顯的護短,對方也不在意,又打量著桑鵲,嘻嘻哈哈噤了聲。

周恕北想要護著的人,沒人敢再開的玩笑,至在他們這個小圈子裏是這樣。

桑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只簡單說了自己的名字,就專心吃起來桌上的燒烤。直到酒過三巡,淩晨兩點,一衆人漸漸散去,桑鵲也從小店裏出來。

周恕北將朋友送上車,轉頭就看到了今天穿著修的牛仔,骨架修長舒展,不僅臉蛋長得漂亮,材也極好。

周恕北站在路邊的樹影下,從煙盒裏敲了只煙出來,剛剛銜在口中,面前便來一只白生生的手。

他掀起眼皮,看著邊的孩。

“借一支。”桑鵲回得理所當然。

周恕北大方的出煙盒,放在桑鵲掌心。

桑鵲從裏面了一出來。

“謝了。”

其實很煙,今晚意外的嗓子

意識到周恕北只給了煙,卻沒給火,桑鵲又看向他間剛剛燃了的煙,“再借個火?”

周恕北低眼看,沒有作。

他忽然很好奇,會怎麽做。

桑鵲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微微湊近。

間含著煙,想去直接夠眼前的那一點猩紅,奈何高差距太大,只好下煙,擡手去點。

的香味溢在周恕北的鼻息間,幾乎遮了煙草的

是桑鵲上的香味。

在他的認知裏,孩子上似乎總是有香味,桑鵲上的更特別,像是葡萄柚混了風信子,清新裏帶了嫵

周恕北下煙,吐了口煙圈,淡白的煙霧散開。

“你什麽名字?”桑鵲看他。

終于想起來問他名字了,周恕北扯了下,“周恕北。”

桑鵲點頭,“我能你北哥嗎?”

周恕北忽而轉頭看向

桑鵲眉眼間帶著點笑,“我聽他們都這麽你。”

“隨便。”

*

拍攝的日子張又忙碌,桑鵲用大量的工作把自己裝滿,本無暇去想其他的事。忙裏閑的時候,就去周恕北的小店坐坐。

周恕北這人話不多,或者說,說得做得多。桑鵲在店裏待半小時,周恕北不見得能和說上三句話,但每一次都會準備一杯最喜歡的荔枝紅茶。

桑鵲說過,喜歡荔枝紅茶的味道。

可饒是喜歡,一連兩個月都是這一個品種,桑鵲也膩了。

某天,桑鵲撐著玻璃櫃,偏頭看周恕北,“喂,下次能不能換個花樣?”

周恕北正在翻新一塊舊皮子,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明晰,老舊的皮革被他在指間。

桑鵲常來小店還有一個原因,喜歡看周恕北做東西,各種各樣的小件。他做東西的時候神專注認真,好像手裏的那塊皮革就是他的全世界。

桑鵲想,這樣一個男人,來是什麽樣子,會不會也如眼前這般專注。

這個念頭及時被桑鵲打住,怎麽會突然生出這種近乎在意.周恕北的念頭?

可讓桑鵲意外的是,雖然那天提出換一種口味時周恕北沒理,可等到幾天後再去,周恕北就給端了杯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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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清新的口,有種淡淡的花香。

桑鵲問周恕北這是什麽茶,周恕北說路口茶葉店買的,不知道。

桑鵲微微挑眉,沒追問,自顧地品著茶。而從那之後,來十方的次數便越來越頻繁。

春去冬來,桑鵲的微電影拿到了京大導演系的優秀作品獎,將代表京大參加一年一度的國際微電影節。

這無疑是對這幾個月努力和辛苦最好的肯定。

桑鵲開心得不得了,點開周恕北的微信:【我的微電影獲獎了!】

周恕北大約正在看手機,回複:【嗯,恭喜】

看著屏幕上的綠小氣泡,桑鵲恍然意識到,拿了獎的這件事,第一個想要分的人居然是周恕北。

不是孫非遙。

屏幕上又跳出小氣泡——

周恕北:【要不要來吃火鍋,給你慶祝】

桑鵲彎起眼:【要!】

來到十方的時候,發現所謂的慶祝只有和周恕北兩個人。

“韓遂呢?”桑鵲問。

“快過年了,我讓他回老家了。”

“你呢?”

周恕北擡眼看

桑鵲彎著眼,“聽你口音不像京市人。”

“我媽在這邊,我過年陪。”

“哦。”

周恕北給桑鵲端了杯暖胃的紅茶,桑鵲抿捧著溫熱的茶杯抿了口,適宜的溫度,不一樣的口

自從那次提了要求,每次來周恕北這裏,總能嘗到不同的茶葉。

桑鵲喜歡吃火鍋,尤其是在冬天這樣的季節。

“這個魚丸好吃,哪買的?”

方才燙了一顆,Q彈,口好,魚的味道也保留得恰到好

“自己做的,冰箱裏還有,你要是喜歡——”周恕北的話倏然一頓。

兩人的視線接在一起。

不是桑鵲自作多,有一次和韓遂拌,說你們兩個大老爺們要是會做飯,我桑字倒著寫。

韓遂嚷嚷:我是不會,但北哥的手藝可是一絕。

說完,韓遂又自顧補了句:可北哥從來不給人做飯,除了他親媽,沒人能使喚得他。

桑鵲看著碗裏的魚丸,上周恕北深深的視線,有些難以名狀的緒在無聲蔓延,倏地低下眼。

“好呀,等會兒你給我帶一份,我回家燙著吃。”

“嗯。”

一頓火鍋吃完,才將將八點半。周恕北收拾殘局,桑鵲坐在玻璃櫃前發呆。

玻璃櫃上擺著一個手工小刺猬,應該馬上就要做好了。

手機倏地響起,是孫非遙打來的電話。

桑鵲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卻遲遲沒有接。

孫非遙訂婚了,兩周前的事。

電話又響了兩遍,最後一條消息跳了進來。

孫非遙:【在忙?】

桑鵲沒回,只覺間有些發梗。

孫非遙:【聽說你的微電影獲獎了,恭喜】

桑鵲拿起手機,正想給孫非遙回一個“謝謝”,周恕北從簾子後走出來,手裏著杯降火的花茶。

茶杯落在桑鵲眼前,周恕北偏頭看

桑鵲無端有些心虛,著手機的手指收

半晌,周恕北拿起玻璃櫃上的小刺猬,從一旁的盒子裏出一個小圓釘。

看樣子,應該是刺猬的眼睛。

周恕北正要將小圓釘裝上去,桑鵲忽然開口:“能讓我試試嗎?”

“嗯?”周恕北起眼皮看

桑鵲抿,視線落在那只栩栩如生的小刺猬上,“我想試試。”

又重複了一遍。

周恕北將東西遞到面前。

皮革手工這種東西看起來簡單,真正上了手卻發現并不容易。許是力氣太小又不得要領,桑鵲鼓搗了好久,都沒能把小刺猬的眼睛裝上。

想要放棄了。

後驀地籠罩下一道暗影,周恕北幾乎將整個人半圈在前,隔著薄薄的打底衫,桑鵲能清晰覺到男人的溫,以及他邦邦的膛。

“這樣,用力。”

周恕北按著纖白的指尖,微微用力,一個刺猬眼睛裝了上去。

桑鵲有一霎的欣喜,驀地偏頭,紅幾乎要上周恕北的下頜線。

小店裏靜寂無聲,只餘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一切似乎剛剛好。

可就在周恕北微微低頭的一瞬,桑鵲卻驀地起。周恕北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兩人間拉到安全的位置。

桑鵲手裏還著那只小刺猬。

“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先——”桑鵲咽了下嗓子,“走了。”

拿起大和圍巾,急急出了小店。京市冬夜的冷風撲面而來,讓又熱又脹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方才和周恕北,差一點就越界了。

桑鵲將那只小刺猬揣進大兜裏,用指尖

天寒地凍,路上沒什麽人。

手機嗡地震了下——

周恕北:【你怎麽總拿東西不給錢?】

桑鵲:“……”

周恕北:【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說一聲】

那一瞬,桑鵲眼中湧起酸

大半年的相,方才那一剎那的悸,如果說全然覺不到周恕北的心意,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有那麽一瞬,桑鵲發現自己好像變了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沒辦完完全忘掉一個,卻又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另外一個。

可是,這對周恕北不公平。

那晚,桑鵲將兩只沒有完的皮革手工擺在床頭。

做了一個決定,暫時離開京市,出國學習。

據說也是在那晚,京市最大的私人會所有辦了場極奢華的慶祝party,結果主角沒到場。party最後不了了之,天快亮的時候,有救護車來了,有人飲酒過量引發急胃出

還有在京大一條不知名的小路上,小小的皮革手工店前,落了一地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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