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回宮后,一下午都有點心緒不寧。
明明計劃好的,就等沈辭羽跳起來……
但總覺得了什麼。
“殿下,陛下讓您到書房一見。”
來人是張公公,向來辦事利索,不太好說話,只忠于皇帝。
沈染聽著,不好的預更大,但還是跟著他過去。
路上,想了從回京以來,遇到的所有事。
從擊鼓,到幫姜家軍拿回兵權,再到扮陶夭夭。
謝厭離已經反了,也已經被“辜負”,父皇說了翻篇那就不會再提。
到底是什麼?
看著張公公背影,嗓音地道:“張公公,父皇的可還安康?”
“皇上的龍已無大礙。”張公公言簡意賅。
沈染又道:“父皇好了,公公記得多陪父皇在花園走,適當活絡,對父皇有好。”
“皇上才剛從永福宮回來,利索著呢。”張公公嗓音淡淡。
沈染卻渾一僵。
皇后現在失勢,這輩子不可能翻了,會不會同歸于盡,說了上次的事?
知道母妃是父皇死的,卻不聲,裝父慈孝,這是犯了父皇的大忌。
剛進書房,沈染就覺到老皇帝銳利的視線。
很多個計策想下去,決定裝傻,“父皇怎麼忽然想起兒臣了?兒臣才剛睡醒。”
撒著,一臉無辜。
老皇帝似乎在打量,嗓音不明,“小九最近有沒去看你的母妃?”
“看了。”沈染垂眸。
老皇帝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似在沉思,道:“陪父皇下一盤棋。”
沈染坐過去,坐到往常謝厭離坐的位置上。
忽然有一刻想,謝厭離還厲害,伴君如伴虎,明知道皇帝想殺他還能周旋那麼久。
現在坐著,都覺得有點心虛虛的。
沈染棋藝并不湛,或者沒用心,三兩下就被老皇帝到絕路。
老皇帝這會兒才問了一句話,“小九可知,父皇靠什麼穩住帝位?”
他看著遠方,神沉重。
沈染都沒回話,他便道:“靠的是比任何人都狠的心。”
坐到這位置,便有許多不由己。
或許,沈染應該附和他,但張了張,還是說不出來。
大概是心里明白皇帝已經知道知道了。
鼻子發酸,道:“對邊人也狠,對誰都狠,那這皇位要來有何用?”
“沒有這江山,就沒有你們現在的日子。”老皇帝嗓音嚴厲。
沈染那雙鹿眸一直看著他,不知是惱是怨,“但母妃沒了,是你死的。”
“所以,你恨父皇。”老皇帝沉聲道:“你和謝厭離私通,想反了父皇,還去找賀朝。”
“你可知道賀朝是什麼人?”
房的氛圍似乎一下僵住了。
如果現在在老皇帝面前的不是沈染,而是其他人,早就被拖了出去,起碼重打二十大板。
但那是他的兒,他和姜鈺唯一的兒。
他的嚨好像被掐住一般,讓他難。
沈染垂眸,瞧著那些棋子,低聲道:“我不恨父皇。”
老皇帝怔住。
沈染再瞧著他,鼻尖紅紅,似乎下一刻便要哭了,“我只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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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父皇把皇位權勢看得比我和母妃重要。”
“失,父皇最后也沒把外祖父當兄弟。”
“失,父皇變了,把曾經的話都忘了。”
沈染的眼淚流了下來,甚至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演,還是真的傷心,“失,父皇甚至沒想過我會如何,便送我去和親。”
“旁人都心痛,而最疼我的父皇卻一點也不心疼。”
“父皇的顯得一文不值。”
說到最后,哽咽出聲。
老皇帝所有重話都像堵在嚨,閉上眼,重重嘆了口氣,“父皇是為了你們。”
“不集權,不殺開國功臣,你的三皇兄如何能坐穩這個位置?”他又有了慈父模樣,“你比他們都聰明,難道不懂?”
沈染:“那麼多的開國功臣,如果要反,又如何能等到父皇將他們殺盡?”
“我只知道,謝厭離是被反的。”
“如果太子哥哥坐不穩,那是他不適合做君王。父皇又如何能保證,以后再不會有人要反?”
“那時候父皇不在了,又怎麼幫他?父皇的方法就是錯的。”
沈染的脾氣其實很倔,就像姜鈺一樣。
書房靜了許久。
這大概是回京那麼久,沈染第一次和老皇帝攤牌說話。
老皇帝看向書房外,道:“來人,將九殿下帶下去,足詠荷殿,任何人不得探視。”
這是要把了。
沈染一言不發,跟著張公公走。
老皇帝瞧著沈染的背影,又覺一氣上涌。
再喚李公公,“把九公主被足的事傳出去。”
他就讓沈染看看,到了有難,除了他這個父皇,還有誰真的會救。
離了心,還向著外人。
……
沈染被足詠荷殿了,都還淡定,玉竹已經在原地轉來轉去。
“這下怎麼辦?”玉竹說:“皇上會不會一氣之下,忽然又下旨把殿下殺了?”
君心難測,這誰知道。
沈染心里也沒底,剛剛鋌而走險,是故意這麼說的。
這是親計,希父皇能想通。
不想通也沒關系,沈辭羽應該快要搞事了,到時候宮里會,的足自然就解,父皇也會清楚的話并沒錯。
托著下等著,只希這事兒別讓狗男人知道,免得他擔心了。
……
這會兒,沈柳依去狩獵場騎馬,回來便收到沈染和皇后都被足的消息。
又懵了,本來想去找沈染,卻發覺詠荷殿不讓人探視。
便回永福宮,遠遠看到母后在酗酒。
皇后鬢發凌,不修邊幅,完全沒有母儀天下的儀態。
本不想管,最后還是不忍心,走進去奪了皇后手里的酒瓶子,道:“母后,您不能這樣喝酒,會出事的。”
“您不是說在宮里要端莊優雅……”
都沒說完,皇后便紅著眼看,道:“滾,你什麼東西還敢來嘲笑本宮。”
“不是男孩兒,又得不到皇上喜歡,本宮最后悔就是生了你。”
皇后瞧著,只有厭惡。
當年生了沈柳依,皇后就傷了,再不能懷孕,這才一個皇子都沒有。
沈柳依瞧著魔瘋的皇后,有些怕,怕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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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只能抱起地上一瓶沒開封的酒便轉走。
皇后拿酒瓶子砸,罵罵咧咧。
被砸中了還有些痛。
終于跑出去關上門,對一旁的宮,道:“你們不能再給母后喝酒了。”
宮應聲。
其實皇后失勢,也拿不到多酒了,這應該是最后一壺。
沈柳依抱著這瓶酒,也不知要去哪里。
現在永福宮失勢,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公主了,在花園坐一會兒指不定被嘲笑。
沈染又被關起來了。
走著走著,竟然又去了耶律硯的住。
耶律硯在練劍,轉便看到。
上上下下打量沈柳依,很快瞧到不對。
像只落單了,孤零零的貓,抱著酒瓶,傲地直背,好像想表現得端莊,但那雙大眼睛卻似乎要哭了。
他沒說話。
沈柳依語無倫次,“小九被關起來了,我,我搶了酒。”
也不知是要喝酒,還是想把酒給他。
耶律硯拿過來,嗅了嗅,嘖了一聲,“昭殿下想我喝醉,再方便占便宜?”
“這計策舊了,在下可以教你新的。”
沈柳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