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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還沒完全散盡,林晚已經踩著水走進了茶園。
回到棲村的這些日子,林晚時常到恍惚,仿佛時倒流,又變回了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孩。
父母分開的那年,被外公外婆接來村里。記憶中的老屋總是飄著茶香,木地板上曬著新摘的茶青。
林晚的年和學生時代,大多都是在棲村和匯友茶樓度過的。
農忙的時候,也要幫家里的大人干活。
小時候的事,全部都記得。
從采青、萎凋到捻、烘焙,每個步驟都刻在記憶里。
現在走在茶壟間,那些被歲月模糊的畫面又清晰起來:
外婆在曬場哼著采茶調,外公蹲在灶前盯著火候,而總是把最的芽尖藏進兜里,等著趕集的那天換麥芽糖吃。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被外婆牽著手的小丫頭,而是了那個要扛起萬畝茶園的人。
外公之前承包的二十多個村子,都散落在云霧繚繞的山間。
這些日子,每天天不亮就出門,騎著小電驢,沿著盤山公路一個村一個村地巡視。
第一站永遠是他們的棲村。
"晚丫頭,嘗嘗今年的頭春茶!"
村頭的茶農老周遠遠招手,糲的手掌捧著瓷碗。
茶湯澄澈,映出林晚微微愣神的面容。這味道太悉了……正是外公最的野茶品種,帶著山嵐特有的清冽。
記得小時候跟著外公巡園,總躲在茶樹后嚇唬老人。那時外公會故意學著脆生生的語調喊:
"小晚,外公找不到你啦!"
現在到學著外公當年的樣子,挨個走過二十多個村子的萬畝茶園。每個茶農見到,第一句話總是:
"晚丫頭,你家老爺子在M國,能喝到咱的春茶不?"
"能。"
每次都應得輕快,卻不敢說....那罐心炒制的頭春茶,已經被母親送人……醫生嚴中風患者攝茶堿。
林晚捧著茶碗,沒再說話。
這半個月走遍了所有茶園,每個負責人都說著同樣的話……
老爺子最后一次巡園時,特意檢查了每片茶區的灌溉渠,還囑咐要留意7號區方向的水質變化。
林晚此刻還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因為最近的事實在是太多。
每天天還沒亮,林晚就已經輕手輕腳地起。盡量不驚睡在旁邊的謝瑤……那丫頭昨天幫核對賬目到深夜,現在正裹著被子睡得香甜。
推開老屋的木門,晨風裹挾著茶園的清香撲面而來。林晚深深吸了一口氣,了酸脹的太。這段時間,幾乎把一天掰兩天用:
茶園之前大大小小的事積攢到一起,林晚又是第一次接下擔子,很多事并不那麼得心應手……要核對二十多個村子的采茶量,調解茶農間的糾紛,檢查制茶工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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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齊明川和謝瑤現在算是在這邊暫住,林晚不想怠慢他們……老屋年久失修,重新換了瓦片,修整了雨的閣樓,還添置了齊明川需要的實驗設備
每天變著法子準備三餐,生怕城里來的兩位住不習慣。
好在齊明川和謝瑤都是隨遇而安的人,大部分時間他們都能自得其樂,甚至還能幫林晚不忙。
夕西下時,林晚終于踏著最后一縷天回到老屋。院子里飄來陣陣飯香……是謝瑤在炫耀新學的柴火飯技巧;
實驗室的燈還亮著,齊明川的影在窗前晃,似乎正在記錄什麼數據。
幾人用過晚飯后,齊明川已經利落地挽起了白襯衫的袖口,主說要去洗碗。
"我去洗吧。"
林晚連忙起阻攔,
齊教授的手,應該是用來做實驗的,再說....怎麼能讓客人做這種事?
沒想到,齊明川卻毫不在意的說,
“我小時候住在大山里,這里的條件比我們那里好多了,我什麼都能做的。”
他拿起碗碟的作很嫻,
"山里的井水冬天會結冰,要先用柴火煮熱...."
聽到這里,一直沒做聲的謝瑤突然站起,把剩下的盤子摞在一起推過去,語氣輕快的說:
"那這個也拜托啦。"
林晚坐在廊下的長椅上,夜風掠過樹梢,沙沙作響。仰起頭,看見滿天星斗倒映在茶壺里,像是碎落的星河。
奔波整日的疲憊還留在四肢百骸,可那個人的影卻像茶山清晨的霧,從心口漫上來,縈繞不散。
點亮屏幕,通訊錄里"周晏嶺"三個字在黑暗中泛著冷。
他們的電話往來和對話記錄都得可憐,最后一條信息還停留在兩天前....是他下班回家的路上拍的一張風景照,配文【回家。】
字句簡短,可此刻林晚盯著那些方塊字,竟覺得筆畫間都藏著未盡的余溫。
這時,屏幕突然亮起。
那個名字在掌心跳,震得指尖發麻。鈴聲響到第三遍,才按下接聽鍵。
"睡了嗎?"
男人的嗓音過電流傳來,比記憶中更沉。像是陳年的普洱碾過陶茶碾,沙沙地磨在耳上。
林晚不自覺地用空著的手按住心口,仿佛這樣,就能按住腔里突然蘇醒的悸。
"剛吃完飯呢。"
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曬干的茶花浮在溫水里。晚風拂過發燙的耳垂,林晚這才驚覺臉頰早已燒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的細微聲響,他大概又在加班。林晚幾乎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樣……西服外套搭在椅背,袖口挽到手肘,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想我嗎?"
男人的聲音過聽筒傳來,低沉里帶著幾分慵懶的笑意,像是夜風拂過琴弦,震得耳微微發麻。
林晚的臉"騰"地燒了起來,連脖頸都泛起。下意識把臉埋進膝蓋,聲音悶在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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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聲音輕得像一片羽落地。
可周晏嶺還是捕捉到了。電話里傳來椅子挪的聲響,他的聲音忽然近了,帶著幾分哄:
"那為什麼.....不跟我聯系?"
林晚呼吸一滯,盯著自己的腳尖,小小聲說:
"怕你忙......"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
接著是文件合上的聲音,鋼筆擱在桌面的輕響,然后是周晏嶺低低的笑聲:
"不忙。"
兩個字,像羽輕輕撓過心尖。
林晚攥了角,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月悄悄爬上的腳踝,映出瑩潤的弧度。
夜風拂過窗外的茶花樹,落下幾片花瓣,沾在窗欞上。
一室靜謐,唯有彼此的呼吸聲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