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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被救護車尖銳的呼嘯聲撕裂。
車廂,每一寸空間都塞滿了張。
“120/80,心率75,氧99%。”一個年輕的急救醫生盯著監護儀上的數字,手里的筆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他扭頭看向傅薄嗔,那張蒼白的臉上沒有一,可儀上的數據卻穩定得像教科書里的范例。
“另一個呢?”他的同事正在理葉弈墨。
“115/75,心率72,氧飽和度98%。”那邊的聲音同樣充滿了不可思議,“除了水和輕微傷,找不到其他致命傷。這怎麼可能?”
李隊和王海在車廂的角落,沉默得像兩尊雕像。救護車每一次顛簸,都像在提醒他們剛才發生的一切有多麼不真實。王海的目死死地鎖著那兩個躺著的人,他試圖用自己幾十年的經驗去理解,去分析,但腦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李隊……”他終于忍不住,聲音得極低,“你看到了嗎?那個……”
李隊沒有回答,只是把頭轉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他當然看到了。那道微弱的綠,那捧灰白的末,像烙印一樣刻在他的視網上。
“那是什麼?”王海追問。
“我不知道。”李隊的聲音很沉,“但從現在開始,你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李隊轉回頭,對上王海的視線,“我們挖出了兩個幸存者。一次功的、堪稱奇跡的救援。僅此而已。”
王海張了張,還想說什麼,但看著李隊那不容置喙的表,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他是個聰明人,他嗅到了一不同尋常的氣味。這種氣味,遠比廢墟里的塵土更復雜,更危險。
救護車抵達軍區總醫院時,迎接他們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陣仗。醫院門口拉起了最高級別的警戒線,荷槍實彈的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位只在新聞里出現過的、肩上扛著將星的大人,正一臉肅穆地等在急救通道的口。
傅薄嗔和葉弈墨被第一時間推進了隔離手室。不是因為他們有傷,而是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李隊和他的救援隊則被“請”到了一間封閉的會議室。沒有問,沒有嘉獎,只有冰冷的白墻和一杯已經涼掉的茶水。
王海坐立不安,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這什麼況?把我們當犯人審嗎?我們是英雄,英雄!”
“安靜點。”李隊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像是在養神,但鎖的眉頭出賣了他心的不平靜。
門開了。
走進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國字臉,氣度沉穩。他后跟著兩個書,手里拿著厚厚的文件夾。
“我是總務辦公室的張主任。”男人開門見山,沒有半句寒暄,“各位辛苦了。關于這次‘天坑’事件的救援報告,需要各位的配合。”
他示意書將文件分發下去。那是一份打印好的報告,標題是《關于江安市中心城區塌陷事件A1號救援點的調查紀實》。
李隊翻開報告,快速瀏覽。報告寫得很詳細,時間、地點、救援過程,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但當他看到對最后那個“安全島”的描述時,他的作停住了。
報告上寫著:“……由于特殊的建筑結構,在坍塌過程中形了一個罕見的‘承重三角區’,為幸存者提供了寶貴的生存空間。這是一次建筑學上的巧合,也是救援史上的奇跡……”
“狗屁!”王海第一個拍了桌子,“什麼承重三角區?那他媽是個球!一個的球形空間!周圍的鋼筋都斷了,是被生生掰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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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主任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王海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這是經過多位結構學、理學專家現場勘查后得出的權威結論。”
“專家?”王海冷笑,“哪個專家?讓他來跟我對質!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你看到的,可能是因為塵、線和極度疲勞產生的錯覺。”張主任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復述天氣預報。
“錯覺?”王海被氣笑了,“我們幾十號人都產生了同一個錯覺?李隊,你告訴他,我們看到的是什麼!”
所有人的目都集中到了李隊上。
李隊慢慢合上文件夾,抬起頭,直視著張主任。“張主任,報告里沒有提到那道綠,也沒有提到那些末。”
會議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張主任的表終于有了一變化。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后揮了揮手,讓兩個書先出去。
門關上后,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比剛才低沉了許多。“李隊長,你是個老同志了。有些事,不需要問,更不需要說。”
“我需要一個解釋。”李隊堅持道。
“解釋?”張主任拉開椅子,坐到李隊對面,“好,我給你解釋。‘創世’組織的核心被徹底摧毀,一場席卷全球的危機剛剛解除。全世界都需要信心,需要英雄,需要一個可以被理解的奇跡。而不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可能引起更大恐慌的……‘現象’。”
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敲在李隊的心上。
“傅薄嗔和葉弈墨,他們現在是英雄。他們的生還,象征著人類在災難面前的不屈。這個故事,必須完無瑕。”張主任繼續說,“還有江安和,那位用生命發出最后警報的科學家,我們必須為他徹底正名。他不是瘋子,他是吹哨人,是另一位英雄。”
王海愣住了,他漸漸明白了這一切。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救援匯報,這是一場“真相”的統稿會。
“傅氏集團和程錦的產業,在這次危機里遭重創,但他們頂住了力,全力配合,為穩定局面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們的聲譽,也需要一個積極的、正面的結果來支撐。”張主任看著李隊,“現在,你明白了嗎?這是一個環環相扣的、完整的、對所有人都好的故事。而你們,是這個故事里最榮的開篇。”
李隊沉默了。他想起那片廢墟,想起那些逝去的生命,也想起傅薄嗔用護住葉弈墨的那個姿勢。
是啊,世界需要一個英雄故事來平傷口。相比于一個玄之又玄的玉佩傳說,一個關于、守護和奇跡般巧合的現實故事,顯然更容易被接,也更有力量。
“那份報告……”李隊沙啞地開口。
“是最終版本。”張主任說,“各位只需要在后面的保協議上簽字。協議的容很簡單,今天在這里看到、聽到的一切,終生不得外泄。救援現場的所見所聞,以報告為準。”
他把一支筆,輕輕推到李隊面前。
王海看著那支筆,又看看李隊,他臉上的激和憤怒已經褪去,只剩下一種年人的疲憊和無奈。他不再說話,默默地拿起自己的那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頁,簽上了名字。其他的隊員也陸陸續續地簽了字。
他們都是普通人,是命令的執行者。他們不懂什麼大局,但他們懂得服從。
最后,只剩下李隊。
他盯著那份報告,腦海里反復回放著那道綠熄滅的瞬間。那捧灰燼,仿佛還飄散在眼前。那是一個生命的終結,換來了另外兩個生命的延續。這個真相,將被永遠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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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筆。筆尖在紙上懸停了很久。
會議室墻上的電視突然亮了。是新聞頻道。
“……本臺最新消息,在全球聯合行下,盤踞多年的神組織‘創世’已被徹底瓦解,其核心位于江安市地下的基地也被完全摧毀。此次行中,傅氏集團總裁傅薄嗔先生與前‘天罰’小隊核心員葉弈墨士,深虎,為摧毀‘創世’核心裝置做出了決定貢獻。在最后的炸中,二人被困廢墟之下超過七十二小時,于今日凌晨被救援隊功救出,生命征平穩,創造了生命的奇跡……”
畫面上,出現了傅薄嗔和葉弈墨的照片。下面一行大字:英雄歸來。
接著,新聞開始播報關于科學家江安和的平反通告,以及傅氏集團和程錦工業在危機后宣布的多項重建和慈善計劃。
整個世界,都在以一種昂揚的姿態,迅速翻過這一頁。
李隊看著電視畫面,看著那些洋溢著希和崇敬的標題,終于落下了筆。
簽完字,他將文件推了回去。
“我只有一個問題。”李隊說。
“請講。”
“他們……真的沒事嗎?”
張主任站起,走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外面,天已經大亮,刺眼。
“比我們想象的,要好得多。”他回答。
李隊沒有再問。他知道,有些奇跡,注定只能被數人銘記,然后歸于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