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不算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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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很淡。

病房里有兩張床,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窗簾拉著,隔絕了外界關于英雄的喧囂,也隔絕了線從隙里進來,在地面投下安靜的條紋。

空氣里只有兩種聲音。一是儀規律的、單調的滴滴聲,二是另一個人平穩的呼吸。

葉弈墨睜開眼。

天花板是純白的,干凈得沒有一雜質。沒有,只是里那片悉的空。那不是傷口愈合時的,也不是撕裂后的痛,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東西,像是的某個部分被永久地取走了,留下一個無法填補的窟窿。

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那份空無。

“又夢到了?”

隔壁床上傳來傅薄嗔的問話。他沒有看,平躺著,和著同一個方向。

“不算夢。”葉弈墨回答,“是一種覺。綠……最后熄滅了。”

“我也覺到了。”傅薄嗔說,“就在三秒前。左第三肋骨的位置,像被冰刺了一下。”

葉弈墨沉默地計算了一下。那正是覺最強烈的地方。這種事發生不止一次了。從他們醒來開始,這種詭異的共就存在著。一個人毫無征兆地到刺痛,另一個人也必然在的同一有所反應。

他們不再擁有那塊玉佩,卻以另一種更殘酷的方式被捆綁在了一起。

“那不是巧合。”葉弈墨說。

“我沒說它是。”傅薄嗔的回答很平靜。

他們很說話。語言在這種時候顯得多余且無力。他們都失去了某種依憑,像被走了脊骨,只能在各自的床上,安靜地分擔著這份后癥。陪伴,是唯一不需要言說的默契。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沒有敲門聲。

老夫人提著一個保溫食盒走進來。穿著一的中式衫,頭發梳理得一不茍,臉上沒有過多的緒,既沒有看到孫子生還的狂喜,也沒有后怕的悲戚。只是把食盒放在床頭柜上,作平穩,發出很輕的一聲響。

“醒了。”開口,陳述一個事實。

。”傅薄嗔應了一聲。

老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另一張床上的葉弈墨。“醫生說你們恢復得不錯。外面的報紙上,你們已經是傳奇了。”

的話里聽不出是贊許還是別的什麼。

葉弈墨撐著床沿,想坐起來。這個作牽了傷口,停頓了一下。

一只手過來,扶住了的后背。是傅薄嗔。他不知何時已經坐起,作比更利落,只是臉依舊蒼白。

“謝謝。”葉弈墨低聲說。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個?”傅薄嗔松開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床上。

老夫人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打開食盒的蓋子,一濃郁但并不好聞的藥味彌漫開來。那不是尋常的湯或骨湯的味道,更像某種熬了很久的草藥。

“這是什麼?”傅薄嗔問。

“安神的湯。”老夫人說著,盛了兩碗,澤是極深的褐。“傅家傳下來的方子,給那些……丟了魂的人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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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其中一碗遞給傅薄嗔,又把另一碗端到葉弈墨面前。

“丟了魂?”傅薄嗔沒有接那碗湯,他看著自己的祖母,“,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遠比你們想的要多。”老夫人的姿態很沉靜,把湯碗放在葉弈墨的床頭柜上,“我知道傅家的男人,每一代,都會和一個‘守護者’綁定。我也知道,那塊玉佩,既是鏈接,也是祭品。”

葉弈墨的作僵住了。

傅薄嗔的也繃了。“祭品?”

“對,祭品。”老夫人回答得沒有毫猶豫,“它有自己的生命。當它的兩個宿主面臨必死的絕境時,它會用自己的命,換你們的命。一個換兩個,很公平的易。”

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儀單調的滴滴聲,此刻顯得格外刺耳。

“所以,我們現在到的……”葉弈墨艱難地開口,“這種空和刺痛,是……”

“是代價。”老夫人截斷了的話,“你們以為故事就這麼結束了?一個英雄救世的圓滿結局?不,故事才剛剛開始。”

看著兩個人,像在看兩件已經出現裂紋的珍貴瓷

“玉佩用它的‘在’,連接你們。現在它‘不在’了,就到用你們的‘痛’來連接彼此。”老夫人說得緩慢而清晰,“它的力量消散了,但契約的基還在。從此以后,你們就是彼此最直接的負擔。一個人的傷,另一個人會應到。一個人緒的崩潰,會拖垮另一個。你們不再是獨立的兩個人,你們是一個被強行綁定的共生。一個活,另一個才能活。一個死,另一個也撐不了多久。”

“這算什麼?”傅薄嗔的聲音里,第一次出現了裂痕,“詛咒嗎?”

“你可以這麼理解。”老夫人說,“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永不分離的守護。這要看你們自己怎麼想了。這碗湯喝了吧,能讓你們的‘魂’安穩一些,至晚上不會再被彼此的噩夢驚醒。”

說完,不再看他們,轉收拾好食盒。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葉弈墨問,的指尖有些發涼。

老夫人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告訴你們,你們就會拒絕嗎?在廢墟下面,你們還有別的選擇?這是你們的命,從你們被選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門開了,又合上。

房間里重新陷死寂。那濃重的藥味,和老夫人留下的話,一起在他們心頭。

英雄歸來,生命奇跡。

原來,奇跡的真相是這個。用一個生命的獻祭,換來兩個生命的捆綁。他們活下來了,卻失去了獨立活著的資格。

“喝嗎?”傅薄嗔先開了口,他指的是那碗深褐的湯藥。

“你覺得它有用?”葉弈墨反問。

“或許只是心理安。”

“我不需要安。”葉弈墨說,“我需要一個答案。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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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他們是被世界忘的真相,是被英雄環拋棄的代價本

傅薄嗔沒有說話。他拿起那碗湯,喝了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苦的味道從舌尖一直蔓延到嚨深

他把碗放下,看著葉弈墨。“很苦。”

葉弈墨也端起自己的那碗,一飲而盡。面無表,仿佛喝的只是白水。

“還好。”說。

放下碗,重新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那片空覺還在,但似乎被那的味道暫時制住了。

閉上眼,卻無法睡。

過了很久,邊的床墊輕微下陷。

傅薄嗔走過來,沒有說話,只是出手,隔著被子,輕輕按在之前覺刺痛的肋骨位置。

他的掌心很溫熱。

那一瞬間,里那個空的、囂的窟窿,似乎有了一微不足道的暖意。

葉弈墨沒有,也沒有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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