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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復出院后的第三個月,傅氏集團召開了一場面向全球直播的戰略發布會。
地點在城中最高的地標建筑頂層,水晶吊燈折出冰冷而璀璨的。傅薄嗔站在演講臺后,一剪裁利落的深西裝,他瘦了一些,但那種久居上位的迫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重。
葉弈墨坐在臺下不起眼的位置,邊是蘇晴。沒有收到私人邀請,門票是蘇晴通過關系搞到的。
“他這是要做什麼?”蘇晴低聲音問,“我查了,傅氏最近的價很穩,本不需要這種發布會來提振信心。”
葉弈墨沒有回答。正經歷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毫無緣由的心悸。那覺不屬于,它帶著一種公開刑前的與決絕。是他的。
臺上,傅薄嗔開了口,沒有半句廢話。
“從今日起,傅氏集團將永久剝離旗下十六家子公司。”
屏幕上,名單滾。每一個名字都曾是商業版圖上赫赫有名的巨。臺下一片嘩然。
“其中包括,傅氏地產、傅氏流、以及所有礦產與重工業務。”
蘇晴的手攥了葉弈墨的胳膊。“瘋了!傅氏流是‘華裳’重啟唯一的流合作方,我們所有的面料和品運輸都簽在他們名下!”
葉弈墨的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那陣心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干的空虛。能覺到,臺上那個男人,在做出這個決定時,也同樣把自己的一部分挖空了。
“他不是瘋了。”葉弈墨說,“他是在刮骨療毒。”
“刮自己的骨,流我們的?”蘇晴的語氣里滿是不可思議,“他沒跟你提過一個字?”
“我們不聊天。”葉弈墨陳述著一個事實。
他們之間沒有流,只有應。他胃痛時,會惡心。通宵畫稿導致偏頭痛,他會在重要的談判桌上眼前發黑。他們是彼此最忠實的獄卒,也是最無可奈何的囚犯。
發布會結束,人群涌向傅薄嗔,但他誰也沒理,徑直穿過的人群,走向后臺。
“我去問問他。”蘇晴站起來。
“不用。”葉弈墨拉住,“我去。”
后臺的貴賓休息室里,傅薄嗔正在解開領帶。門被推開,他看見葉弈墨,作沒有停頓。
“恭喜。”葉弈墨先開口,“一場漂亮的自殺式襲擊。”
“是新生。”他把領帶扔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冰水。
“砍掉傅氏流,也是為了新生?”葉弈墨走到他對面,“你知不知道,程錦和‘華裳’的重啟計劃,全都建立在與他們的合作上。”
“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同意嗎?”傅薄嗔反問,“還是說,你要我為了你的生意,保留一個部已經爛了的部門?”
“這不是我的生意,是我們的。”葉弈墨糾正他,“你忘了老夫人的話了?一個活,另一個才能活。你把船鑿沉,是想看看我會不會游泳?”
“我是在清理甲板上的垃圾,免得它們把整艘船都拖垮。”傅薄嗔喝了口水,冰冷的讓他胃里一陣。
幾乎是同時,葉弈墨的腹部也傳來一陣痙攣。不聲地用手按住。
“垃圾?”問,“傅薄嗔,你用兩個字,就定義了上萬人的生計和我的全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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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是我的責任。”
“那什麼是你的責任?我嗎?”葉弈墨往前一步,“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把傅氏變一個干干凈凈的玻璃房子,我們就能安全了?我們就能擺這個詛咒了?”
“這不是詛咒,是現實。”傅薄嗔終于正視,“葉弈墨,你還沒懂嗎?在廢墟下的那一刻,我們過去的生活就已經死了。我現在做的,只是在為我們的‘以后’鋪路。”
“你的路,憑什麼要我來買單?”
“因為你的命是我換來的!”
這句話口而出,房間里的空氣瞬間凝固。
傅薄嗔自己也愣住了。他從未想過會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一種深埋在潛意識里的、被痛苦和不甘浸泡許久后的怨憤。
葉弈墨退后一步,像是被無形的掌打在臉上。那片空的覺再次席卷了,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兇猛。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的聲音很輕,“你覺得你獻祭了自己,所以現在我有義務陪你玩這個國王的游戲?”
“我不是這個意思。”傅薄嗔試圖解釋,但語言在此刻顯得無比蒼白。
“你就是。”葉弈墨打斷他,“你高高在上地做了決定,然后通知我。你剝離你的產業,就像在切除一個腫瘤,卻不管那把手刀會不會也割到我。傅薄嗔,你不是在鋪路,你是在筑墻。你想把自己關起來,也想把我關起來。”
“我沒有別的選擇。”
“你有。”葉弈墨說,“你可以跟我商量。你可以把我當一個平等的人,而不是你宏偉藍圖里一個需要被安排的附件。”
的緒開始失控,口那陣刺痛卷土重來。傅薄嗔的臉也變得難看,他扶住了桌子邊緣。他們的痛苦,在此刻同頻共振。
“商量?”他幾乎是從牙里出這幾個字,“怎麼商量?告訴你我要砍掉你的命脈,然后看你崩潰,再通過這個鬼東西你的崩潰,最后拖垮我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位置。
“我承不起,葉弈墨。我只能選擇最快、最有效的方式。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你就選擇讓我痛?”
“我們是一的。你痛,我也在痛。”
“那不一樣!”葉弈墨低吼道,“的痛可以忍,但這種被當附屬品、被隨意擺布的覺,我不能!”
轉就走。
“你去哪?”傅薄嗔問。
“去找一條不需要依靠你的路。”
門在后關上。傅薄嗔拿起那杯冰水,將剩下的一飲而盡。胃部的絞痛讓他彎下腰。他活下來了,卻好像比死在廢墟里更痛苦。
葉弈墨沖出大樓,蘇晴在車里等。
“怎麼樣?”
“他是個混蛋。”葉弈墨坐進車里,言簡意賅。
“我猜到了。”蘇晴遞給一瓶水,“那我們怎麼辦?‘華裳’的面料還在傅氏流的倉庫里,合同解約,他們有權扣押。而且,我們短時間去哪里找這麼大規模的合作方?”
葉弈墨擰開瓶蓋,沒有喝。
“程錦的CEO,我來做。”說。
蘇晴愣住了。“你不是只想做設計嗎?”
“以前是。”葉弈墨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現在,我不想再把自己的命脈到任何人手上。尤其是他。”
“你想清楚了?這條路不好走。”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葉弈墨說,“他能刮骨療毒,我也能斷臂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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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是我,葉弈墨。關于‘華裳’和程錦科技的合作,我有一個新想法。我們不用傳統面料,我們自己研發。用科技,造出一種全新的、任何人都無法壟斷的藝。”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話里的信息。
“這個想法很大膽,本……會是天價。”
“錢不是問題。”葉弈墨說,“傅薄嗔能做的,我也能。他專注于科技與可持續發展,那我就把科技和藝融合到極致。我要讓他看看,我不是他的附屬品,更不是他可以隨意犧牲的代價。”
掛了電話,到一陣輕松。那被抑的、屬于傅薄嗔的沉重緒,似乎被此刻的斗志沖淡了。
車開回程錦集團樓下。
“蘇晴。”下車前,葉弈墨住。
“嗯?”
“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謝你一直把我當葉弈墨,而不是某個人的幸存者。”
蘇晴笑了。“你本來就是。去吧,葉總。你的戰場,在樓上。”
葉弈墨走進大樓。到肋骨下的刺痛又開始了,微弱,但持續。知道,那是傅薄嗔在獨自承著他那個決定帶來的反噬。
沒有停下腳步。
痛就痛吧。
從此以后,這也是力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