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听到这话，不由得眉头一跳，低声道：“本宫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个胆大包天的。”

春枝平日温和善的模样总让人有一种脾气很好的错觉，实际上是个一点亏也不肯吃的人。

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王皇后让王怡月给敬茶，想让接霍峥同娶正妃侧妃这事，结果茶也不喝，直接就拒绝了。

今日皇帝召春枝进宫，想让以大局为重，自请为妾，依旧拒绝。

而且不仅当面拒绝，还让皇帝自己去卖。

王皇后听到这话又是心惊，又有点忍不住想笑，“让皇帝去卖，你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春枝说：“原本是不敢的。可是一想到这次低头认了，以后余生都要气，我就不能忍了，老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可冒险得罪父皇，也不能一辈子这窝囊气。”

“你啊。”

王皇后听春枝这样说，越发觉得是有趣又有胆识的奇子，不由得越来越喜欢这个儿媳妇了。

春枝听王皇后这两个字说的颇有些宠溺的意味，有些诧异抬眸看向，“母后不训我吗？”

王皇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太符合端庄稳重的皇后娘娘，当即压下上扬的角，“自然是要训的。”

春枝也收起了笑意，一副乖乖挨训的模样。

王皇后看到这般模样，心中越发喜爱，口不对心地说着，“你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也不怕天子一怒，砍了你的脑袋，诛你全族！”

春枝说：“怕的呀，但我也相信有理走遍天下，即便是天子驾前，也能据理力争。更何况……要是没争赢，这不是还有母后您保着我吗？”

王皇后心说春枝还怪聪明的，面上却不什么，“你想的，本宫才不会保你。”

“母后若不想保我，急匆匆赶来书房做什么？”春枝不等王皇后接话，当即又道：“母后可别说是来小星回的，我跟着徐公公进宫这事既然有人报于母后知晓，自然也提及我本没带孩子来。”

王皇后到了边的由头，就这样被春枝堵了回去，只能改口说：“本宫不是来帮你的，本宫是怕你在皇上面前说错话，连累本宫和七郎。”

春枝见王皇后这样话，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王皇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春枝说：“我以前只见过做了坏事不认账的，这做好人的不认账的还是头一次见，所以实在没忍住，还母后海涵。”

“你——”王皇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枝见状，笑着问：“我方才在父皇跟前说了半天话，现在又累又，能不能去母后宫里讨杯茶喝？”

“这有什么不能的？本宫还能你一杯茶喝不？”王皇后说着边往前走去，“跟本宫回栖梧宫去。”

“是，母后。”

春枝笑着应了，连忙跟了上去。

一众内侍宫人随行，穿过重重宫门，回到栖梧宫。

王皇后吩咐宫人们沏新茶，上点心，然后对春枝说：“坐。”

春枝从善如流地坐在了王皇后边，同母后说起自己方才在皇帝面前其实心慌得很，一直都在撑，多亏母后来得及时，救出险境云云。

王皇后听得颇为用，但听完之后，还端着架子说：“在本宫面前说这些讨好的话。”

春枝一脸正地说：“我没有讨好母后，句句皆是真心。”

“行了。”王皇后说：“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皇上既然已动了让七郎娶西陵长公主的意思，就不会因为你几句话改变主意，今日不与你计较，无非是觉得没必要同你纠缠，等七郎回来，他就会让七郎做出抉择——”

王皇后此刻看春枝的眼神多了几分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怜悯。

生在帝王天家的男人，爱对他们来说，最不值得一提的。

霍峥或许能为了春枝，舍弃其他的人，可在太子之位和将来的龙椅面前，他会怎么选，不言而喻。

“若父皇能让霍峥自己选，那我就更不必担心了。”春枝说：“而且担心也没用，我不如好好等他回来，他若选我，我便与他相守百年。若他选了别的，我也有足够的银钱，能带着孩子过好下半生。母后放心……”

春枝对上王皇后的目，“我非丝萝，不托乔木。如野草，百折不挠。”

王皇后听到春枝这样说，越发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刚来京城的春枝明显没读过什么书，只是认字而已，与人谈说的也是大白话，如今竟能说出“我非丝萝，不托乔木。如野草，百折不挠”这样的话来，着实让人惊诧。

于此同时，王皇后也发现春枝真是活的清醒又通。

或许是曾被陆景云辜负过的缘故，比旁的子多了几分识人之能，坚韧的同时，又甘于重新接一段新的。

可即便是得到了长安王的专宠与偏爱，也没能让沉溺其中，舍弃自我。

做了长安王妃之后，并没有迷失在夫君给带来的权利地位之中，反而着手学会很多东西，始终不忘提升自己的能力，早就做好了应对人生一切变故的准备。

王皇后看了春枝许久，才再次开口道：“你倒是个与众不同的。”

春枝笑道：“世间子，但凡能自食其力者，不必攀附男子，也能过的很好。”

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是这个时代将太多的子困于后宅，们连走出的宅门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自食其力，让自己拥有更大的天地？

春枝以前过的很苦，但也尝到了自食其力的一点甜，拥有了寻常子没有的底气。

说：“我与霍峥在一起，是你我愿的事，若有一天意尽了，分开便是。当然——我自是希能与他深义长，白头到老的。”

只是世间之事难有圆满，会竭尽所能守护这份，然后接一切好或不好的结果。

王皇后见惯了后宫嫔妃被困方寸，消磨青春，看到春枝这样，简直耳目一新。

春枝这个人，就跟的名字一样，犹如春天发出的枝芽般，朝气蓬，充满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