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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不可懼,主要是樸家。

實在不行,世子送信給陛下,要求派兵,南下黃海,直搗樸家的老巢,干脆利落,靠刀槍奪地盤。

是有一場戰,宋允執道:“還不是時候,我已拿到了崔家賬本,不急于一時。”

沈澈一愣,住心頭的激,小聲問:“找到了走私的證據?那還等什麼,咱們順著賬本查,去蜀州一探便知究竟。”

宋允執搖頭,“不用。”

不用去蜀州。

就在揚州。

昨夜他思來想去,總覺得掉了最關鍵的東西,起初他認為妖要的是鹽引,可如此一來,便不像是的作風。

口上沒有一句實話,說想要什麼,絕不能相信。

後來他想明白了。

拿賬本不是為了府,也不是去訛段主的那兩船茶葉,的目的是讓對方知道,賬本在手里,已經知道了崔家這些年在做什麼。

要代替崔家,為在揚州接手茶葉的供應點。

不出意外,對方這幾日便會找

而這,正是他想要的,宋允執與沈澈道:“先辛苦你走一趟,錢家已與匪賊段元槿結下了梁子,錢家在貨運上必會遭到報復,你趁機混寨子,清那位段主有多大的本事...”

——

賬本到手後的第三日,錢銅便收到了信函。

扶茵問:“娘子要去嗎?”

上回四大家相聚還是在兩年前,時隔兩年,四大家只剩下了三家,朝廷駐扎在揚州,勢要拿他們這些商家開刀,不知道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人心惶惶的當頭,偏生他錢家還拿到了朝廷的鹽引。

扶茵怕娘子去了會被人為難。

“去,怎麼不去?”這世上還沒有什麼好錢銅不敢拿的,莫不就因為怕他們猜忌,把朝廷給的鹽引給拒了?

腦子又不是有問題。

憑的是本事和運氣,怕什麼,錢銅讓扶茵回信,“三日後,錢家七娘子準時赴約。”

不知道姑爺的傷有沒有好,但見他每日都會漫步來的院子里曬一陣太,錢銅想著應該也好得差不多了,到了第三日晚上,錢銅便問他,“能出去嗎?”

宋允執制住心口的跳,平靜問:“去哪兒?”

“放心,這回不是你了,是我。”錢銅手撐著下,看他臉上的變化,不知道是怎麼產生的誤解,“我知道你擔心我,這次人家認臉,必須得我去。”

宋允執醞釀了一番,面上也如所愿,掛上了幾抹關心,“有危險?”

錢銅道:“不確定。”

“需要賬本嗎?”他問。

錢銅抬眸,意外的眼神里寫著你好聰明,隨即又發起了愁,嘟囔道:“我就說這賬本在手里,遲早會引起旁人垂涎,無論是賣給朝廷,還是暗的人,都能換回不...”

宋允執打斷的絮絮叨叨,直接問:“想要我做什麼?”

“聽我的暗號。”錢銅從袖筒拿出了一枚竹笛,當著他的面示范了一遍。

似乎不會吹笛子,不知道怎麼用力,一口氣吹出來用的全是蠻勁,兩腮鼓鼓脹脹,眼睛瞪得大大的,雙腮越來越紅。

待那一道低沉,類似夜間烏啼聲發出來時,人都快要岔氣了。

的憨態實在可笑。

宋允執偏頭,擋住了控制不住的角。

“就是這樣。”錢銅演示完畢,猛吸了幾口氣,臉才變回來,重新將笛子收袖筒,仰頭認真囑咐道:“我進去後,你便是外面等,不能被人發現,否則會打草驚蛇,待聽到暗號,你立馬進來接應我,能不能活過今晚,全看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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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允執點頭。

又要去赴死了,錢銅心口,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走吧。”

——

因是暗中保護,錢銅一人坐了馬車,宋允執駕馬跟隨在後。

進去鬧市後,宋允執親眼看到進去了一間賭坊。

賭坊的牌匾上寫著:【不識‘盧’山真面目】。

盧家開的賭坊。

第30章

四大家在揚州有各自的賭坊,最大的乃樸家的紅月天,其余三家開的賭坊中規中矩,規模控制在了彼此默許的范圍之類,從不去搶樸家的風頭。

崔家倒了之後,所有產業都被朝廷抄沒,揚州開這類小賭坊的便只剩下了錢家和盧家。

今夜進去的竟是盧家的賭坊。

宋允執心中微震,盧家家主在朝廷前來之際,便向朝廷投了誠,愿意上所有家產,歸順朝廷。

倘若盧家也參與了其中,投誠便是幌子。

賭坊門口的乞丐眾多,宋允執穿回了他初來揚州時的那件破舊的綠長衫,頭戴一蓑鬥笠,在暗,等待里面的暗號傳來。

——

錢銅今夜也是一簡便的裝扮,里面乃箭袖勁裝,外披一件緋鬥篷,進賭坊前戴上了備好的面

穿過一樓擁的人群,徑直上了二樓定好的一間廂房。

扶茵跟在後,一進屋便合上了房門,待轉過時,前面的錢銅已走到了窗前,抬手推開窗,翻而上,利索地跳了下去。

底下的阿銀早已等候多時,扶起草堆里的人,“主子。”

錢銅起,拍掉沾在上的干草,匆匆往前方的馬車而去,“走。”

扶茵沒跟上,確定人離開了後,合上了窗扇,戴好面了底下的賭場之...

馬車在街頭行駛了三刻左右,停在了‘紅月天’賭坊的後門,再尋常不過的一道黑漆門扇,人一靠近,便能到被一暗中的森然涼意所包圍。

錢銅下車往前,沒走幾步,去路便被兩位黑死士擋住。

錢銅摘下鬥篷與面出真容,立在燈火下等候了十幾息後,對方讓了路,“七娘子請吧。”

按照規矩,能帶一個人。

今夜跟著的是阿銀。

紅月天乃揚州最大的金玉窟,也是無數人的無邊永夜,與前樓的人聲鼎沸不同,喧囂在這里被斬斷,耳邊極為冷清。

有人在前帶路,錢銅隨其後。

牛角燈里的芒從前方溢過來,照在白凈的面容上,明明滅滅,夜影的模糊之,把平靜淡然的目映襯得攝人心魂。

領路的人沒往樓上走,下了地下一層。

錢銅剛室門檻,里面一道不耐煩的嗓音便響了起來,“錢七娘子最近春風得意,架子也大了,一個小輩,竟也讓咱們這把老骨頭來等你,合適嗎?”

說話的是個婦人。

錢銅抬頭看,屋燈火通明,中間空出幾尺寬的過道,兩側各擺放了兩把木椅,如今空了兩個位子,崔家已倒,缺席的自然是

說話的婦人頭梳包髻,坐在左側靠里的位置,穿一暗紅的蜀錦直領對襟,五手指頭上戴滿了各種寶石只指戒。

錢銅過去時,正拿眼斜凝過來。

錢銅上前見禮,“三夫人贖罪,晚輩已有兩年未見到夫人,唯恐行容上失了禮,多費了些時辰打扮了一會兒,來晚了,還三夫人莫怪。”

三夫人冷笑道:“贖你什麼罪,同為富商,份平起平坐,我哪里有資格讓你賠罪,既然來了,就別耽擱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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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三夫人。”錢銅坐去了盧家家主的旁。

盧家家主天生是個笑臉,轉過頭和氣地打了一聲招呼,“錢家主,我也剛到不久。”

三夫人看不起他這副誰都不想得罪的樣,鄙夷地移開目,落在自己旁空出來的位置上,慢聲道:“崔萬鍾來不了了,今日便只剩下咱們三家,有什麼想法,今夜就敞開了說吧。”

三夫人示意盧家家主,“盧道忠,你先說,朝廷的人到了揚州後,盧家的生意可有到影響?”

盧道忠是個圓臉,一開口便覺得他在笑,“承蒙三夫人的關照,我盧家如今方才得以上一口氣。”

“你怕是謝錯了人,你應該謝的人是錢七娘子,是幫你引開了火力,朝廷的第一把火燒起來,全燒在崔家上。”三夫人看了一眼錢銅,“我說的對吧,七娘子?”

錢銅面依舊平靜,“三夫人太看得起我了,不過是一場恩怨罷了,讓您見笑了。”

說起恩怨,就有得說了,三夫人心頭頓時生出了幾分捉弄,“你們家大娘子當初嫁給崔家時,多風,背地里又有多人艷羨,暗里都道這樁婚姻,必會打破四大商不能聯姻的魔咒。”

三夫人頓了頓,面旋即出了可惜,“哎,太憾了....”

錢銅角含著淺笑,一言不發聽著說。

三夫人看到這副模樣,心頭頓覺解氣,“都說與年輕人講道理,講不明白,年歲一到自然也就懂了,這話我倒是從七娘子上得到了驗證,大娘子的慘劇,足以教會七娘子,想必如今已明白,為何當年我大嫂極為反對你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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