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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銅皺眉。
錢家做了這麼多年的鹽生意,從制鹽到賣鹽,東家只有他錢家一個。
還是頭一回聽說被人雇傭。
看出了錢銅面上的不樂意,王兆覺得多有些不識好歹,暗道,世子都把好讓占盡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以為朝廷這回來人,當真只為清算五年前的舊賬,看樸家不順眼?
非也。
揚州的鹽場才是朝廷真正要收回去的東西,王兆道:“錢娘子可想好了,運河一旦開通,能與兩淮兩座鹽場一道分一杯羹的,唯有連巷。”
不用他說,錢銅能不知道連巷鹽場的重要?
若是換做旁人來搶,或許會拼命,但來搶的人是朝廷,是被剛占了便宜的宋世子,還能說什麼,錢銅似乎被王兆的一句話說了,欣然接,“民激世子的厚,定不會辜負世子給予于民的機會。”
商議完鹽場的事,錢銅便沒再留,與王兆道別時,順便提了一,“替我與世子打聲招呼,我走了。”
——
夏季一到,日頭越來越猛,一覺醒來,錢銅前後經歷了太多的驚嚇,背心的薄汗還未干,熱風一吹,黏黏糊糊。
扶茵早就在門口的院墻影里候著了。
昨夜所有人都出來了,唯獨娘子沒出來,扶茵便托人問了王大人,王大人很快回話:“錢家主已經歇下了,明日再來接人吧。”
他沒說歇在哪兒,扶茵也識趣,沒多問。
世子的份恢復之後,錢家全家上下,包括錢二爺和錢夫人都在擔心他會回頭來報復錢家。
唯有扶茵和阿金知道宋世子不會。
娘子被樸家扣在海州的那回,兩人親眼見到世子不分晝夜地趕路,路上馬匹都換了三回,著急去救人。
看得出來,世子是真的在擔心娘子的安危。
一日夫妻百日恩,雖說兩人最開始的相遇心頭都有各自的算計,但兩人也曾以未婚夫妻相過一段日子,不可能沒有。
扶茵總覺得以世子的份,在被娘子無數次欺騙,發生了那麼多事之後,娘子如今還能活得好好的,世子已經包容了很多。
娘子在他那里,不可能有事。
果然不一會兒,便見主子滿面春風地從里走了出來。
扶茵迎上去把人打探了一圈,見上的衫還是昨日那,但頭上的發髻不見了,問道:“娘子,您的玉釵呢?”
錢銅忘了這樁。
算了,下回再去找,再說這點損失不要也罷。
錢銅吩咐扶茵一道上了馬車,周圍無人了,錢銅才緩緩地展開角,沖扶茵一笑,“明日咱們就可以開采鹽田了。”
扶茵一愣,不太明白,“鹽場大公子不是早就給了娘子?”
錢銅看一眼,無奈道:“你別天天只顧著與阿金兩人拼武力,多吃點核桃,憑腦子贏他,你偏不聽。”
扶茵知道自己被罵了,撓了撓頭,嘀咕道:“娘子知道的,奴婢最不喜歡吃核桃。”
錢銅:“......”
錢銅無可救藥地看了一眼,不再打算對牛彈琴。
不知道今日何時才會出來,馬車扶茵沒有準備冰,午後的日頭最毒,熱氣盤旋在馬車頂上燒了幾個時辰,此時人坐在,如同蒸籠。
扶茵掛起兩邊窗簾,讓徐風吹進來,手里的扇子也沒停,對著錢銅一下一下地扇著。
心靜自然涼,錢銅頭靠著馬車壁,閉目養神。
可抵不住腦子里興。
宋世子并非不通理之人,幫他拿到了運河,他也給了厚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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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當年帶著一支草鞋軍,打到京城,那些跟著他的部下親信,大多在他還未登基之前,便葬送在了戰爭之中,至此了皇帝的一塊心病。
發誓要厚葬為國捐軀的英雄。
可剛登基的皇帝一貧如洗,別說厚葬,連跟著他活下來的舊人,都沒東西獎賞。
大虞在十年戰之中早已千瘡百孔。
什麼人干什麼事,皇帝能打仗,但他不會經商,想要快速地修復民生,還是得靠著這些滿腦子銅臭味的商戶,是以,皇帝為他們提供五年的和平,以發展民生為先,任由地方富商崛起,目的便是讓這些商戶帶經濟復蘇。
這五年,并非他騰不開手來找當年的四大家算賬,而在故意放任其壯大。
五年的時間,他的兵馬早已儲備充足,而揚州也如他所愿,了大虞第一個商貿崛起的都城。
該是他來收割的時候了。
這時樸家給的東西,誰敢要?何況還是鹽田,將來揚州所有的鹽業早晚都會回到朝廷手里。
運河開通對朝廷的好,遠遠超出了樸大夫人所想。
海鹽在產量和品質上,早超過了井鹽,因運河堵塞,揚州這一片的海鹽出不去,每年產多輸出去多,全憑樸家和平昌王說了算。
一旦開通了運河,揚州必會為大虞第一大鹽城。
樸夫人能應下運河,是也看到了這些好,皇帝想從陸到沿海,而樸家又何嘗不想從沿海走到陸?
可貨船能進,朝廷的馬兵也能進,那日宋世子曾對說,養的那點人手在真正的兵馬前面,不堪一擊。
商如何能與鬥,王如何與皇鬥?
朝廷會有屬于自己的鹽運司,而是與朝廷合作的第一個鹽商,說乃大虞朝廷商業上的一朝元老也不為過。
茶樓,有朝廷的應允。
布匹,有朝廷的憑文。
鹽,錢家的鹽,乃鹽。
在揚州所有商戶開始想著法子自保,謀取商機之時,已經功完了自己的變。
一沒依仗樸家的幫襯,二沒靠與誰的婚約,接下來只幫著世子打贏這場仗,錢家整個家族起碼能繁榮上百年。
能不高興?
心愉悅,角不知不覺揚起來,扶茵不知道的笑什麼,但也跟著高興,問道:“娘子,你昨夜歇在哪兒的?”
錢銅:......
被扶茵從夢中拉了回來,睜開眼睛,直勾勾盯著,扶茵被看得心慌,忙道:“奴,奴婢不問就是了...”
錢銅卻突然湊過來,低聲問道:“扶茵,我之前可有夢行癥?”
扶茵一愣,“什麼夢行癥?”
錢銅見反應便知道,確實沒有這個病,那昨夜到底是如何爬上世子的床的?
百思不得其解。
錢銅正再抓腦袋,後突然傳來一道打馬聲,還未等馬夫避讓,馬匹已經快到跟前了,“快讓開,讓開...”
跑這麼快,這是把市場當馬場了?
扶茵臉一變,在對方的馬匹撞上來之前,手里的扇子一扔,掀開車簾,“娘子坐穩了!”
扶茵奪過馬夫手中的韁繩,人落在馬匹上,猛往一側拽去,生生地將馬頭轉了個方向,將馬車拉出主道。
後面的馬匹也到了跟前,打馬聲不僅沒停,反而更響,馬匹突然騰空而起,來人竟從錢銅的馬車上方躍過。
然而底下馬車的速度比還快,急速調向一側,在馬匹上車廂的那一刻,功避開。
馬匹一聲長嘶,馬蹄高高懸起,再空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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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上的百姓被這一幕嚇得尖連連,了一團。
馬匹上的子本展示自己的馬技,沒想到會落空,許是看出了扶茵的功夫,并沒有急著走,勒住韁繩,回頭朝著馬車的方向來,目正巧與從馬車一側的窗扇探出來的一張絕面孔對上了。
是一位。
與眸子里的囂張和睥睨相比,對方面淡然溫和,視線相,面上沒有半責怪之意,輕輕對點了點頭。
鳴愣了愣。
不只是被子絕的容貌所怔,還是被角那一抹似有似無的豁達笑意而震,頓了片刻後,方才輕輕地一夾了一下,催馬而去。
——
待那打馬的不速之客一走,周圍的百姓紛紛抱怨議論,樸家在揚州已算是囂張的主了,也很這般有人在鬧市里打馬。
扶茵早被嚇出了一冷汗,看娘子無礙,一陣後怕,從馬匹上下來,著對方揚長而去的馬屁,怒聲道:“這誰啊?”
錢銅則是一臉平靜,輕聲應了扶茵一聲,“貴客。”
什麼樣的貴客,如此沒有教養?
若非施救及時,對方八要駕馬從娘子的頭頂上飛過去了,過去了還好,沒過去不是得要了娘子的命?
見氣呼呼,頭發都被嚇出來的汗水黏在一起了,錢銅溫聲道:“好了,大人不記小人過,熱死了,咱們趕回去。”
回到府上,扶茵還在嘟囔。
錢銅則不了上的黏糊,一進屋便吩咐婢去備水,昨夜在宋世子那只簡單地洗漱了一番,沒有沐浴。
去往凈房,褪下衫,突然嗅到了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從肩頭傷口的位置散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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