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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窗子外被隔了兩個世界。
盛菩珠探往下看時,謝執硯恰好騎馬從琳瑯閣前經過,通漆黑的戰馬踏在坊道寬闊的青石板路面,蹄聲如同鼓點,踩在人心上。
他未戴頭盔,烏發以墨冠高束,後三千玄甲騎,蜿蜒沒有盡頭。
那人像是到的目,騎著高頭駿馬,朝上仰。
僅一眼,男人眉梢棱角分明,目里蘊著初冬的冷意,寬闊有力的肩腰被那莊嚴持重玄黑著,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唯有繡滿繁復十二章紋的袖口下方,出一截如霜似玉的腕骨。
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盛菩珠心頭一震,連呼出的氣息都像是被凍住。
腦子里一瞬間想到夢里也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寬大手掌握白皙纖細的腳踝,猛地——
……啊啊啊!
不行!打住!
必須打住!
不能再想夢里那些畫面!
盛菩珠出于本能想避開那道目,但向來傲氣,若是倉皇後退,倒是顯得自己心虛似的。
于是強撐著迎上那道視線,還刻意裝作漫不經心往下瞥了眼,可偏偏現在姿勢別扭,手里那把剛才算賬用的白玉算盤,好死不死一個沒拿穩,當頭砸下去。
“完了。”
盛菩珠以手遮眼,心道倒霉,本就搞不懂,明明還有六七日路程的男人,怎麼就提前回來了呢。
而且方才算盤砸落的位置,雖然視線收得快,但約覺似乎不太妙。
不會是……
那里吧?
砸得這麼準嗎?
怕哪兒砸哪兒?
心臟怦怦跳。
既心疼用了十多年的寶貝算盤,又怕被那人認出份,若要秋後算賬,這就是自投羅網。
“娘子,您快收拾收拾,趕回府。”
“郎君提前歸家了。”杜嬤嬤從樓上一路上來,氣吁吁。
盛菩珠有氣無力無奈攤了攤手:“我知道了。”
杜嬤嬤驚訝抬頭,推了推一旁的耐冬:“娘子今日怎麼這般好說話。”
耐冬目睹全程,怕嚇著杜嬤嬤,只得心虛一笑:“許是娘子著急見著郎君。”
杜嬤嬤欣看向盛菩珠。
盛菩珠越想越懊惱,只得胡點了點頭。
大軍歸朝,坊道四下堵得厲害,就算急趕慢趕,等回到靖國公府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好在因為謝執硯提前歸家,府中上下也是忙得腳後跟打著後腦勺,盛菩珠在丫鬟們的掩護下悄悄混進人群里,誰也沒注意到是最後一個到的。
以謝老夫人為首的烏泱泱一大群人站在國公府門前等候,一陣風吹過,鵝一樣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還未曾細看,就被男人腳上的黑靴碾過。
謝執硯玄甲未卸,從戰馬上翻而下,他目掃過眾人時,在某一微妙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朝為首的兩位長輩行稽首禮。
“父親,祖母。”
“孫兒不負所,平安歸來。”
盛菩珠站在斜後方并不顯眼的位置,目輕如蜻蜓點水,仿佛只是不經意眨眼時往他小腹往下的位置過,把那點探究掩飾得很好。
看他利落下馬的姿勢,應該沒有砸得太嚴重。
又或者是因為這男人能忍?
一時之間,小腦瓜糟糟的。
其中清晰的想法就是——如果壞了該多好,就不用承那東西了。
花燭那晚若不是謝執硯接到軍走得急,恐怕會為房夜第一位死掉的新嫁娘。
“回來就好,快些起來,等與你父親去宗祠拜過祖先,就趕回屋里換暖和的裳,晚膳也不必同我們一起,早些歇下才是正理。”老夫人手去扶,指尖不小心到他玄甲上的冰碴,凍得一,眼眶瞬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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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自然有心的媳婦忙笑著上前安:“這是大喜的日子,三郎平安歸家,您只管開開心心才對。”
話音剛落,立馬就有婦人接道:“可不正是這個理,母親莫要忘了三郎都已經娶了媳婦,當初若不是走得急,但凡多留些時日,恐怕都是當爹爹的人了。”
謝老夫人這才一拍手掌心,笑著用帕子了眼睛:“瞧瞧我是老糊涂了,三郎不在府中,我與菩珠這孩子相久了,倒是把當府里頭還未出閣的閨,忘了是三郎媳婦。”
人群里,盛菩珠被點了名,就算再不愿意,也得舉止端莊地走到太夫人前,裝作十分心疼自己夫君的模樣用帕子摁了摁眼角,賢淑溫婉朝長輩撒:“是祖母偏疼孫媳。”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夫人憐惜道。
盛菩珠卻堅定搖了搖頭,用一種特別真誠的語氣道:“孫媳從未覺得委屈,郎君在外是建功立業,守的是一方百姓安寧。”
“無論于家還是于國之大義而言,孫媳只覺得能嫁此夫君,是孫媳之幸。”
所有人目皆是一震,謝老夫人又再次紅了眼,連向來不茍言笑的靖國公眼中都多了幾分容。
謝執硯抬眼,那雙看不出任何緒的眼睛,著一無形的凜然,向。
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盛菩珠才不管他信不信,只當全然不知。
角的笑弧就像是用尺子刻出來的,既不多一分讓人覺得過于跳,也絕不會過淡而顯得沒有誠意。
“你們都是好孩子,無需我費心。”謝老夫人笑著拉過兩人的手,合握在一起,笑瞇瞇道,“明宗媳婦肚子里都懷上第二個了,你們與明宗同年婚,既然執硯已經回來,也該抓時間要個孩子。”
盛菩珠靦腆一笑,裝作害的模樣:“一切都聽夫君的。”
聽他……才怪。
萬一孩子沒生出來,先承不住,痛死怎麼辦。
但這事兒,說了不算。
轉念又想到之前砸下的算盤,心不停祈禱:讓我的‘小夫君’被砸壞……哦不,這個愿好像有點減功德,可是善良嫻靜的小娘子。
那還是……
菩薩保佑——砸小些吧。
求求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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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求神拜佛求的是心理安,然而考慮到現實——
首先,那里是不可能被砸小的,其次,盛菩珠思及謝執硯矜貴從容、沒有毫狼狽的儀態,眉心輕蹙想到,嘖,真能裝。
謝執硯和長輩去宗祠祭拜祖先。
“嬤嬤,我好累啊。”盛菩珠先獨自回到韞玉堂,就渾沒骨頭似的往圈椅上一歪,深劍懸頭頂的絕。
聲調拖得長,頂著那張奪目晃眼的小臉,整個人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格外蔫。
杜嬤嬤知子,這恐怕是遇上煩心事了,只得上前哄道:“我的好主子,郎君才歸家,眼下您可不興這犯懶的病,若傳出去可是要落人話柄的。”
盛菩珠惆悵嘆了口氣,一想到今晚要面對的事,更加往椅子里了,連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顧不得那麼多了……”
心不好,轉頭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就好像回到了新婚那夜,而且那種事和話本子里寫的一點都不一樣,他們不契合就算了,他力氣還大得嚇人,也幸好後來接了軍中急報匆匆離家,不然可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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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菩珠閉著眼睛,單手撐著臉頰蜷在圈椅里,出一截低垂的頸項,白得近乎明。
一旦想起新婚那夜發生的事,淡的指尖微,覺有種山雨來的灼熱,足踝纖細,雙不自覺并攏起來。
他給的東西實在太大,那麼小。
最要命的那種覺,像是要把的靈魂攥干碎,再重新滋養出鮮活的軀殼。
帶著這種不安的緒,在失控的邊緣,輕輕咬住舌尖。
啊!不能再胡思想了。
盛菩珠坐起,一雙杏眼水盈盈,
像是藏了天上的星子,手腳發走到梳妝臺前,朝後的梨霜吩咐。
“幫我把頭上的簪環先卸了吧。”
視線落向鏡中,看到自己從耳垂漫到頸側的薄紅,纖腰如柳,而不弱,就連散落發梢都帶著的甜香。
“夜里換那件繡有百蝶穿花圖的袔子,外頭再搭玉蘭薄綢寢,我穿之前記得拿蘇合香熏過一遍。”盛菩珠用茶水潤了潤,嗓音依舊很啞。
恰在這時,余瞥到一個出塵清雋的影走近。
謝執硯已站在卷簾外。
余暉將落不落,把簾子外那道沉默的影拉得愈發修長清雋。
盛菩珠攏了攏濃黑如綢緞似的青,反倒是襯得那雙手,愈發的細長,瓷白的臉只有掌大,卸了簪環,沒了珠翠的堆砌,素到極致反而出那種驚心魄的濃烈彩。
沒料謝執硯回得這樣快,急忙站起來,一個無轉繞到屏風後方,裝作很忙的樣子打開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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