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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道春宵閣是什麼地方嗎?”謝執硯冷聲問道,目冰冷又銳利。

秦氏一愣,哭得紅腫的眼睛閃過疑宅婦人,又怎會知曉春宵閣是什麼地方。

謝執硯走到謝明宗前:“你自己說。”

謝明宗蒼白,狼狽垂下頭,張了張,聲音在發抖。

“春宵閣,是花樓。”他不敢抬頭,垂在側的手死死握拳頭。

“花樓?”秦氏倒吸一口涼氣,驚得臉都白了,但還是強行想要維護嫡子的臉面,“就算是花樓,那他也是初犯,不該此刑罰。”

“整整二十鞭啊,背上得沒有一塊好,從小到大,明宗都是按照他父親所期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子弱,如何得了這樣重的傷。”

“秦氏。”

“你也跪下。”老夫人嘆了聲,扶著蔣嬤嬤的手站起來,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

秦氏不解,抖了抖:“母親,兒媳不懂。”

“不懂?”老夫人冷笑。

“明宗有錯,難道

你就沒錯嗎。”

“父母子,則為之計深遠,我能理解你對明宗的喜,但是!”

“你著良心說清楚,明宗醉酒,清慧夜里是怎麼摔的,你為了遮掩這事,究竟撒了多謊,事到如今,你難道還打算替明宗瞞著?”

秦氏面驟變,猛地一晃,祠堂忽明忽暗的燈燭,如同不停變換的表

“母親。”

“兒媳知道錯了,兒媳當時被清慧的模樣嚇到,才做了糊涂事。”

“您念在明宗是初犯的份上,他也是您嫡親的孫兒,您饒恕他這一回吧,二十鞭已經讓他吃盡苦頭,不能再罰跪了。”

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錯而不知,比犯錯更人心寒。

老夫人沉默片刻,眼底是濃濃的心灰意冷:“明宗,你對得起清慧嗎?”

“對得起幾乎是拿命替你生下的孩子?”

祠堂一片死寂。

謝明宗晃了晃,呼吸急促:“孫兒知錯,任何懲罰都是孫兒應該的。”

“母親,他不住了。”秦氏尖

老夫人冷喝道:“閉。”

“秦氏,若不是你自己糊涂,何至于此。”

秦氏心口起伏,用盡全力氣想要沖上去護著人,那幾個婆子差點都拉不住

老夫人深深看著秦氏:“明宗罰,三郎看在清慧剛生產不久的面子上,已經手下留,把刑罰減半。”

“既然你覺得不公,要把事鬧得這樣難堪,你作為明宗的母親,你也有錯。”

老夫人不忍去看謝明宗的模樣,蒼老的抖了抖:“補全之前免去的二十鞭,再替你母親十鞭。”

“可有意見。”

“我……”謝明宗咬住牙齒,恥和悔怨像是要殺死他,“孫兒不敢有意見。”

“好。”老夫人點頭,看著地上跪著的親孫,“你是謝氏兒郎,你要記住,若連這點刑罰都不住,那你也不配冠以謝姓。”

祠堂外,突然炸響的驚雷,片雪花落下。

鞭子呼嘯的聲音,夾雜著呼呼的風聲,還有秦氏撕心裂肺的哭聲。

直到最後一鞭落下,謝明宗終于再也□□不住,晃了晃,暈倒在地上。

“送郎君去敷藥。”老夫人朝祠堂外躬候著的小廝揮手。

“母親,兒媳不服。”秦氏跪在地上,全力氣如同被空。

老夫人搖頭,看也不看:“既然不服,那你就在祠堂里跪著,什麼時候想清楚,什麼時候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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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指尖死死摳進掌心,捂著心口,突然猛咳,一口鮮噴出來。

祠堂又是一陣兵荒馬,等秦氏被人抬下去,府中請太醫,約束下人,等到一切理完,都已經過子時。

盛菩珠沒回韞玉堂,而是特意留在老夫人的頤壽堂,睜著漂亮的眼睛,清澈見底,笑眼彎彎是討人喜的模樣。

“您若心里難,孫媳給您說說我小時候做的荒謬事吧?”

老夫人拍拍,無奈道:“好端端陪我作何?我這把老骨頭還著,沒有那麼容易被氣死。”

盛菩珠并不這樣想,了聲音:“孫媳知道祖母子健康,但今日的事,您應該是氣狠了。”

“在您心中,明宗同樣是寄予厚的子孫,可惜大伯娘并不能會您的用心良苦,一次次犯蠢,傷了您的心。”

老夫人笑瞇瞇地說:“好孩子,你也不用說小時候的事逗我開心。”

“不如我們來說說三郎。”

“你覺得三郎在你心中如何?”

謝執硯嗎?

盛菩珠挽著老夫人的手臂撒,想敷衍過去:“嗯,孫媳覺得夫君是大燕優秀的郎君。”

“只有這樣?”老夫人問。

盛菩珠試探道:“子端方?”

老夫人‘嘖’了一聲:“難道不夠高大?不夠俊逸?不夠威猛?”

威猛?

什麼威猛?

夫妻敦倫嗎?

這個可難以啟齒啊。

盛菩珠心底,小鹿撞,臉頰也紅紅的。

第31章

老夫人被盛菩珠的模樣給逗笑了。

“傻孩子,你這聰慧的小腦瓜子在想什麼?”

悶咳一聲,笑著掉眼角的淚花,神緩和不:“你的夫郎是大燕最年輕的將軍,是玉門關的守護神,他如何擔不得高大威猛?”

“咳。”盛菩珠急得耳都紅了,腦海中劃過男人汗裳,起伏的背脊線條,沉默無言地把狠狠撞進褥單里,風雨都由他說了算。

不愧是大燕最年輕的將軍,果真是寸土不讓。

“孫媳沒想。”

“郎君的確,擔得起高大威猛。”盛菩珠怕外邊守夜的嬤嬤聽見,聲音得低低的,跟做賊似的。

老夫人盯著盛菩珠已經紅的耳垂,也不穿,而是笑得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

“你想不想知道三郎小時候?”

“想。”盛菩珠誠實地點點頭,對于親近之人,從不掩飾自己的好奇。

老夫人笑得眼睛瞇了起來,眼里噙著促狹的笑,陷曾經的回憶:“三郎可能因為從小跟著長公主娘娘在道觀,所以子冷,跟塊冰坨子似的。”

“他三歲開蒙,五歲時跟著他阿耶習武,偏生子倔得很。”

“小時候他若犯了錯,他祖父罰他抄寫謝氏家規,他寧可熬到三更天,也不肯低頭認錯。”

盛菩珠無法想象,像謝執硯這樣的郎君,倔強和長輩鬧子是何種模樣。

老夫人坐起手打開床尾的紫檀木箱:“我給你看點好東西。”

盛菩珠也跟著坐起來,好奇地垂下眼睛:“這是?”

木箱很大,里面放滿東西,有書冊,有絹花,還有一些零碎的小擺件,男孩孩的小玩意都有,要數最顯眼的還是那個足有腦袋大的布老虎。

老虎耳朵一側沾了墨漬,像是被水浸過,微微有些暈染開。

“這個是?”屋中燭影搖曳,盛菩珠擁著錦衾,滿眼好奇。

“三郎小時候,公主娘娘親手給他的布老虎,喜歡得不得了,就連夜里睡覺都要抱著,偏偏小臉端著不愿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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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嘆了口氣,了一下布老虎的耳朵:“我記得這墨,還是他不小心弄上去的,後來犯錯,被他父親打手板心,蹭了眼淚在上面。”

“三郎他小時候也哭?”盛菩珠無疑是新奇的。

“哪有孩子不哭的,不過是比誰藏得好罷了。”

老夫人把布老虎拿出來,回憶道:“他父親是武將,對他要求自然高,寒冬臘月天沒亮就要起來扎馬步,哪怕是落雪的時節,只要雪不曾沒過膝蓋就不準休息。”

“我聽照顧他的嬤嬤說,夜里不知哭了多回,後來為太子伴讀,漸漸地就算是邊親近的人,也難以他的緒。”

老夫人從紫檀木箱翻找出幾本泛黃的書冊:“比起習武,其實三郎更讀書,可惜在他十二歲那年,他祖父戰死玉門關……”

話音忽止,老夫人蒼老的手指重重按住書冊。

“祖母。”盛菩珠手,輕輕抱住老夫人的肩膀。

老夫人怔了怔,啞聲道:“我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盛菩珠呼吸微滯,心里卻清楚,親人的離世不是驚雷,而是骨里滲進的細雨,會停歇,卻不會終止,這個坎,哪怕是一生都不可能過去。

當年突厥和回鶻部族犯境,老侯爺戰死沙場,至今連尸骨都未曾尋回,只有冠冢埋在玉門關

如何能過去。

“祖母,想吹一吹玉門關風,看一看關外的沙嗎?”盛菩珠問。

老夫人目:“傻孩子,祖母老了,玉門關路遙,過不去的。”

盛菩珠手,小巧的掌心,包住老夫人抖不已的手掌:“孫媳來想辦法好不好,祖母要相信孫媳聰慧的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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