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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心底的哀傷霎時一散，閉了閉眼，邊扯出一抹笑：“嗯，那我可要吃好喝好，再活得長久一些。”
這一
夜，盛菩珠一覺好夢。
清晨，天蒙蒙亮時，慢慢睜開眼睛，懷里還抱著那只布老虎。
蔣嬤嬤候在外間，眼底著慈的笑：“老夫人覺淺，在小祠堂里謄抄佛經，娘子可以再睡會兒。”
盛菩珠起搖頭：“我先洗漱，然後去陪祖母。”
蔣嬤嬤只好笑著應下。
午膳後，盛菩珠見老夫人眉目舒展，邊帶著一點淡淡的笑，便提出告退。
老夫人拍了一下的手背：“去吧，不必拘著自己。”
“然後這個你也一起帶回去，畢竟是執硯小時候的東西，我給你，也算歸原主。”
盛菩珠看著塞到懷里的布老虎，耳朵發熱：“祖母，我怕郎君笑話。”
“他有什麼好笑話你的，我給你就是你的東西，你們夫妻之間，什麼親的事沒做過。”老夫人理所當然道。
“祖母。孫媳先走了。”盛菩珠驚得站起來，從耳尖紅到了脖頸，連指尖都燒得發燙。
“瞧瞧，不過是打趣，這孩子怎麼執硯回來後臉皮變得這般薄。”老夫人朝旁的蔣嬤嬤抱怨，眼底帶笑，明顯心好轉。
盛菩珠抱著懷里的布老虎先回了韞玉堂，等到晌午太出來後，又往聽松堂去。
薛清慧在坐月子，屋里門窗閉，廊下也靜悄悄的，只有偶爾能聽到幾聲嬰兒細小的哭聲。
有奴婢在前頭引路，當房門推開的時候，從里面涌出一陣濃重的藥味和淡淡的腥氣。
屋炭火極旺，卻驅不散那沉沉的冷意。
“嫂嫂來了。”床榻上，薛清慧掙扎要起。
“你躺好，別，我就是來看看而已。”盛菩珠快步走上前，把人摁了回去。
生產前明艷的薛清慧如今面如白紙，不見半點，聲音虛得厲害：“嫂嫂救我一命，我本該起給嫂嫂行禮。”
盛菩珠擺手：“我們不講這些虛的，你安心坐月子，把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薛清慧眸一黯，慢慢垂下眼簾：“我這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養得好。”
“昨日我醒來時，嬤嬤說婆母病得厲害，至今未來看我一眼。”
“菩珠。”薛清慧像是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盛菩珠的手，“是不是因為我生下的是個姐兒，讓婆母失了？”
盛菩珠平靜看著，很認真地問：“那你失嗎？”
“我？”薛清慧愣了許久，因為從來沒有誰問過這個問題。
失嗎？
其實并不失，因為姐兒也是懷胎十月生下的，甚至可以說，心底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上天垂憐，還活著，孩子也活著。
盛菩珠盯著薛清慧手腕上的佛珠，笑了笑：“既然你不覺得失，那秦氏失不失與你何干。”
“我……”薛清慧手捂住眼睛，“昨日那況，我怕……日後再也不能。”
話沒說完，就被盛菩珠打斷：“胡說，你不要胡思想。”
“大伯娘沒來看你，是因為明宗那邊，昨日被依照家規置。”
薛清慧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里滿是不可置信。
盛菩珠掏出帕子，去額間的虛汗：“謝氏子孫素來敬重妻子，你是產婦，他傷了你，依照家法他該罰。”
“本來是能瞞過去的，可惜執硯去查他醉酒的真相。”
“祖母開了祠堂，用家法，一共五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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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慧息越來越重，蒼白的開開合合，嚨像是被堵住，半晌，才問出聲音：“傷得重嗎？”
盛菩珠本沒打算瞞著，慢慢說道：“原是懲戒了二十鞭，但是大伯娘不滿，鬧了出來，最後才由祖母出面，再加三十鞭，其中十鞭是替秦氏罰的。”
“我遠遠瞧著，渾都是，雖然行刑的人知曉輕重，并不會真的傷到骨頭，但是五十鞭下去，整個背上沒有一塊好，沒躺個十天半月是下不來床的。”
隔間突然傳來嬰兒啼哭聲，母抱著襁褓走出來，小小的姐兒哭得滿臉通紅，聲音不大，力氣卻很大。
薛清慧見母哄不住，有些著急。
盛菩珠笑著接過：“我來吧。”
“這孩子模樣好看，子瞧著卻不像你，你可沒有這樣潑辣的模樣。”
薛清慧手去勾孩子的手，抿了一下：“我原先不是這樣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弱怕事。”
“可惜，昨日行刑的時候，我不能親自去瞧。”
“也許瞧了，又要心。”
薛清慧眼中嘲弄閃過，又有些無奈扯了一下角：“前日他醉酒歸家，我早就睡下了。”
“是他在前庭發酒瘋，直喊著陌生郎的名字，我怕吵父親母親，就點了燈悄悄出去看。”
“可他見著是我，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邊做了什麼心虛的事，轉要去書房，卻用力推了我一下，然後才會踩在冰上摔了。”
“那你那日為何要瞞著？”
薛清慧也不否認自己的糊涂：“母親來找我，說是關系郎君的名聲，我一定不能說。”
“我肚子痛得厲害，流了一地，也不懂為什麼就糊里糊涂答應了。”
說到這里，薛清慧突然哭出聲來，像是要把這兩年所有的委屈也不值得哭出來，哭得肩膀直。
“好了，月子里不能哭。”盛菩珠把已經睡著的嬰兒放到旁。
“你若不甘心就把養好。”
“我來看你，不是來看你哭的，只是來告訴你他了懲罰，至于你能不能消氣，便是你自己如何看待。”
盛菩珠站起來，在孩子懷里塞了一塊純金的，造型別致的長命鎖。
沒有多留，告辭離去。
等回到韞玉堂，謝執硯就坐在暖閣里，手里握著書，目卻落在榻擺著的布老虎上。
“郎君。”盛菩珠心虛。
“嗯。”謝執硯看著。
盛菩珠指了指布老虎：“郎君覺得眼嗎？”
謝執硯看了一眼，收回目：“沒印象。”
盛菩珠把布老虎抱在懷里：“祖母送我的禮，日後我要抱著它睡覺。”
“夫人確定？”謝執硯眸霎時變得幽深。
“嗯？”盛菩珠突然覺得有些不確定，為什麼他好像意有所指似的。
第32章
“夫人。”謝執硯放下手中書冊,指節抵在桌沿，有規律地敲了敲。
盛菩珠心跳驀地加快，止住腳步,不敢上前。
謝執硯抬頭看，目帶著一點笑,嗓音低而緩慢：“這布老虎是十多年前的舊，祖母擱在箱子里,許久未曬過太。”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夫人若喜歡,不如讓杜嬤嬤先拿下去洗干凈,再曬過太。”
“夫人覺得如何？”
只是曬太嗎？
“好。”盛菩珠暗暗松了口氣，沒忍住看著他問,“郎君不是說忘了嗎？”
謝執硯站起來,走到面前,聲音卻又低了些：“之前是忘了，不過一想到夫人喜歡，突然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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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俯,指尖過的耳廓：“夫人玉骨冰,平日力道稍微大些,便要紅一片。”
“重了要哭,輕了不滿。”
“這樣的料子,在夫人上。”
“會不住的。”
他說的這是什麼混賬話！
“謝……謝執硯！”
“現在是白日。”盛菩珠覺得他目落下，一點點巡過上每一寸,哪怕隔著厚厚的冬,依舊灼人。
“嗯，我知道。”
“我只是關心夫人罷了，夫人不是要抱著睡覺？”謝執硯角翹了翹,漆眸幽深。
盛菩珠莫名被他這樣理所應該的語氣
，給燙了一下，一時間竟然不準，他到底是何種意思。
“杜嬤嬤。”謝執硯喊人。
“郎君。”
謝執硯指了指榻上擺著的布老虎：“拿下去洗干凈，用炭火烘干，夜里就放回娘子床上。”
“是。”杜嬤嬤不敢耽擱，輕手輕腳進來，拿了東西又悄無聲息退下。
屋，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盛菩珠抬頭看他，午後的過窗子在男人清雋的側臉鍍上一層和的，謝執硯眼眸微低，長長的眼睫攏著曖昧又繾綣的神。
他很薄，鼻梁高，影錯，角的弧度仿佛含著若有似無的笑。
不經意一眼，卻讓看得有些癡了，連呼吸都悄悄放輕。
“娘子。”
“大房的管事嬤嬤送對牌過來。”梨霜站在廊下稟報。
盛菩珠一愣，回過神，對上謝執硯似笑非笑的神，有一種被窺視被抓到的別扭。
趕站起來，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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