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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菩珠低頭喝茶，許久才道：“二妹妹子倔，并不是我說了就能聽得進去的。”
“而且婚姻大事，有家中長輩替做主，我雖為長姐，卻也不能失了規矩。”
秦氏臉上笑容一僵，抬眼悄悄打量盛菩珠的神，干道：“你莫要誤會，兩姓聯姻自然講究你我愿，只是我家既言子悶，自從傷後，什麼事都藏在心里。”
“是我見他好像對你二妹妹有意，便起了私心想要私下打探一下明淑的意思。”
盛菩珠微愣，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很認真看向秦氏：“您這話可不能胡說，明淑剛同長興侯府退親不久，若是傳出去，外頭會怎麼想。”
“你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所以這才私下尋了你來問。”秦氏臉上表慎重道。
盛菩珠這才出幾分笑容，沒有明確拒絕秦氏，但說得委婉：“我知道您的意思，若是有空，我會讓人給明淑遞話。”
至于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遞話，這時間上自然是不好說的。
秦氏拿帕子在角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我也不急這幾日，但又怕明淑太好，我家二郎錯過這一次，日後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我想著清慧馬上就要出月子了，府中要辦滿月宴，倒是給明德侯府下帖，正好讓盛老夫人把家中的郎們也一起上。”
盛菩珠視線落在秦氏著繡帕的手上，眼底的笑容清淺：“您給祖母下帖，若是祖母允許，自然會帶上明淑。”
“是這個道理沒錯，我就怕明淑不來。”秦氏有些著急。
“我知伯娘為子心，也能諒您的用心良苦，但緣分一事并不能強求。”
“若明淑因我之故，糊涂嫁了人，那只會令我日後自責悔恨。”
秦氏聽了這話，輕咳一聲，擺了擺手：“這事是我著急了，‘緣分’二字的確不能強求。”
“好菩珠，今日耽誤你的時間。”
盛菩珠輕輕擱下手里的茶盞，溫聲道：“伯娘客氣，您已經替我理議事廳事務。”
“希伯娘早些把子養好。”
“賬冊和對牌，我已經讓清客給王嬤嬤。”
等盛菩珠離開很久，秦氏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仰頭朝側邊看：“你說菩珠到底是什麼心思？對牌不管，賬冊也不管，全都放在你這兒，還我要好好養好子？”
王嬤嬤見屋里沒人，便緩了聲音：“奴婢瞧著，大娘子是真心希您的能快些好起來。”
秦氏不解，不由尖了嗓音：“我好起來，對有什麼好？”
王嬤嬤尷尬笑了笑，心里忽然涌出一個念頭：“莫非是大娘子真的如說的那樣，不喜管家？”
“怎麼可能？”
“全長安城，你看誰家的長媳不愿管家的，沒了管
家權，在宅又能有什麼倚仗，更何況執硯是世子，是長媳，怎麼會不在乎。”
“就算我們靖國公府宅規矩嚴苛，做不出小人事態，但若遇上宅混姬妾群的府邸，手中要是沒點權力，能過什麼舒坦日子。”
王嬤嬤一時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得輕輕給秦氏拍背，安道：“您子還虛著，大娘子說得也沒錯，先好起來才是正理。”
盛菩珠從聽濤居出來，轉頭去了頤壽堂請安。
老夫人拉著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瞧著倒是沒再瘦了。”
“我本怕你管家累，特地吩咐了蔣嬤嬤凡事多留一份心，若是有僕婦婆子仗著資歷來欺瞞你，自會替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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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沒有的事。”
“王嬤嬤沒有為難我，凡事都盡心幫襯著。”盛菩珠撿了好話同老夫人說。
老夫人聞言也沒點破，心里清楚若不是盛菩珠不接對牌，打了那大兒媳一個措手不及，王嬤嬤不可能會那樣好說話。
就喜歡盛菩珠凡事都識大的子，眼底盛著滿滿的慈：“你若累了就和我說，管家費神，你又這樣年輕。”
“郎最好的年紀，還是應該每日穿著漂亮的裳首飾，和關系好的閨中摯友打打馬球，賞花賞雪，哪能都耽誤在管家上。”
“你大伯娘年輕時，我也是這樣同說，可惜聽不進去，長公主娘娘生了執硯後常年避居在天長觀，我當時也是考慮許久，才同意你大伯娘替我管家。”
“不過很用心，也做得好。”
“只是在清慧生產這件事，實在是糊涂，我才不得不奪了的權，好好敲打一番。”
盛菩珠回握住老夫人的手：“您說的孫媳都懂，當時他們犯錯，也都了家規懲戒。”
“只是有一事，孫媳想了想，還是要和您說一聲，免得日後鬧出誤會。”
盛菩珠把秦氏想替謝既言說親的事提了，也很認真解釋：“我二妹妹才退親不久，依著我家祖母的意思，就算相看，恐怕也不會很快定親。”
“您應該也知道，長興侯府那事給明淑留了心結，除了家中兄長，明淑本不敢和其他的郎君離得過近。”
老夫人聽完，斂眸想了許久：“你說得在理。”
“雖然既言是我親孫，但誰家孩子不是寵長大的。”
“更何況你是三郎的妻子，若明淑嫁進來，夫妻恩，你們為妯娌，是喜上加喜。可若婚後夫妻不和，對你對明淑來說都不是好事。”
老夫人臉上笑容半點沒變：“你不必擔心，秦氏就算再糊涂，也不會拿親子的婚事胡鬧。”
“更何況既言那子，我并不覺得他會心悅明淑這樣安靜斂的郎，可能是有什麼事讓你伯娘誤會。”
盛菩珠也跟著笑起來：“孫媳也是這樣想的。”
見時辰差不多，便站起福禮。
“我今日讓小廚房給郎君備了午膳，青士說圣人開恩，宮里到用膳的時辰，像郎君這樣的天子近臣得了恩典，可以把準備的吃食放到仙門東側的‘司膳房’由專人查驗送宮中。”
“我怕祿寺準備的廊食，不合郎君心意。”
“傻孩子。”老夫人聞言，難掩眼底的喜意，“你若不麻煩，自己親自跑一趟。”
“三郎每日在宮里待的時辰多，你們夫妻只有夜里能說說話。”
“他大多時候心思藏得深，你得主一些。”
這和主不主沒什麼關系吧，在盛菩珠看來這是很有禮貌的禮尚往來，畢竟他們是被規矩框住的“恩”夫妻。
“祖母您誤會了，宮里規矩多，廊食是每日統一的，必定不合胃口，也不比家中樣樣細。”
老夫人笑逐開，也不點破，只當盛菩珠臉龐薄。
總歸越解釋，就越是夫妻恩的掩飾。
“那你快些去，可別在我這兒耽擱了時辰。”
第44章
冬日的仙門外,積著未掃的碎雪，離東側‘司膳房’不遠的地方停了數輛馬車，偶爾有青太監小跑上前,小心翼翼接過食盒，一刻也不敢耽擱。
盛菩珠玉白指尖挑開紗綢車簾一角,漫不經心朝外看。
朱紅的宮墻高聳雲，積雪在琉璃瓦上泛著刺目的冷,碧瓦朱甍，丹楹刻桷,層層疊疊像是要捅破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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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菩珠偏過眼眸,隨意朝前方了一眼，忽見宮墻深走出一道清雋拔的影。
謝執硯玄大氅掃過玉階上的積雪,出里頭緋袍玉帶的服,烏紗幞頭下五廓分明,眉目清冽。
他步子邁得很大，行走時腰間佩刀紋不，唯有天際偶爾落下的白雪,斜斜掃過他凌厲的下頜。
他怎麼親自來了？
盛菩珠呼吸一滯,指尖發,驀地松開被掀起一角的紗綢垂簾。
“等久了？”
車轅沉了沉,謝執硯已掀簾車廂,清貴如珠玉音清雅平和。
“還……還好。”盛菩珠抱著食盒，低垂的目只敢落在他腰間的佩刀上。
在謝執硯屈膝坐下的剎那,他服下擺正好蹭過擺,車廂的空間陡然變得仄，也許是離得太近，盛菩珠到前所未有的張。
“夫人。”謝執硯出手,掌心朝上。
“嗯？”盛菩珠向那干凈澤如霜玉的手，不明所以。
一聲低笑自謝執硯間溢出，斯文矜貴調子：“夫人難道忘了，我的午膳。”
男人修長的指節，輕輕點在懷里的朱漆牡丹花紋食盒上，挑著眉，似笑非笑。
盛菩珠像是被近在咫尺的笑容恍了眼，莫名到張，明明比這更近的距離他們都有過，臉頰不控制燒起來，聲辯駁道：“我沒忘，正抱在懷里替郎君暖著呢。”
嗯，這是很不錯的理由。
冬日天寒，廊食肯定也吃不上熱飯，不愧是心賢淑的小娘子，為他著想。
這樣想著，盛菩珠抬眸對謝執硯端莊一笑，毫不猶豫把食盒遞出去，指尖卻不慎與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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