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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帝視若無睹,太傅便長跪于玉堂殿外,懇請派兵出戰。
明昭帝仍是不允。
就在押送歲幣的車隊從雒啟程的當日,太傅府中傳來消息——
太傅閉門七日,絕食而亡,死時保持著叩拜的姿勢,正對雍朝舊都的方向。
前世靈堂與眼前影重疊。
“公主越是這麼說,越老臣頗為警惕啊。”
看著與自己孫一樣大的公主,白胡子太傅笑得眼尾一疊褶子。
“上次公主要老臣帶著公主的墨寶去月旦評,豈料聲名鵲起,滿雒的人都在打聽,那是哪位名家之作,差點沒瞞住——這次可別再讓老臣做這種事了。”
“這次不是!”
驪珠忙解釋道:
“我今日來,是想讓太傅寫一封舉薦信,舉薦一位學子做當世大儒謝稽的室弟子。”
這個答案著實在太傅的意料之外。
見驪珠神認真,不似玩笑,太傅知道有話要說,看了看四下,抬手引室。
在一扇雕鏤漆屏前落座後,他細細追問:
“公主久居深宮,鮮與外人往來,不知哪家學子有這等殊榮,能得到公主親薦?”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驪珠佯裝天真無知,眨了眨眼道:
“是玉暉哥哥請我幫這個忙,說謝稽雖有大才,但脾氣古怪,輕易不收外姓弟子,也就只有太傅和謝稽好,能給這個面子。”
太傅聽得眉頭直打結,著驪珠,一副言又止的模樣。
舉薦一個學子,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此人日後仕,必會為覃氏的羽翼之一。
公主這是在給他人做嫁啊。
但他能說什麼呢?
南邊本地豪族勢強,南雍朝廷遷都至此,想要政令通達,就必須培植覃氏外戚,與這些豪族相抗。
即便以後覃氏勢大,恐會危及皇室,那也是以後的事。
覃氏嫡長公子尚主已定局。
太傅沒有多言,取來簡牘,提筆寫了開頭,問及對方姓名。
“伊陵裴氏,裴胤之。”
驪珠托著腮,念出這個名字時,面上笑的。
太傅卻心頭有些犯嘀咕。
伊陵裴氏?
覃家這從哪兒挖出來的破落戶?
太傅暗暗嘆了口氣,提筆寫就,蓋上文印章。
將舉薦信給驪珠時,又諄諄道:
“如今朝廷中有識之士不,有能力做實事的卻不多,不論是何立場,待此人日後出仕,還需謹記,忠于陛下,忠于南雍百姓……”
“太傅放心!”
驪珠飛快奪過舉薦信,太傅一驚,抬頭正對上小公主明亮篤定的眸。
“他雖尚未及冠,但才華橫溢,弱志堅,一生志向,只求收復北地十一州,為此可以肝腦涂地,死不旋踵!若他仕,必能整合一盤散沙的局勢,為南雍場的棟梁!”
小老頭聽得一愣一愣。
“……我們南雍,還有這等年英雄?”
驪珠肅然頷首。
這些話并不是驪珠說的,而是前世的三公之一,史大夫徐夢玄,親口對群臣所言。
據說裴胤之升遷至雒為後,徐夢玄對這個年輕人青眼有加。
得三公盛贊,裴胤之初雒,便名聲大噪。
但後來也有許多風言風語,說徐夢玄是了裴胤之的脅迫,才被說出這番浮夸至極的違心話,替他造勢。
驪珠聽到這樣的謠言,嗤之以鼻。
一群骨頭,倒詆毀起了南雍的大英雄。
除了“學識過人”這一句,有那麼一點水分,其他哪句話有假?
裴胤之仕前,朝中主和派占盡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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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雍向北越了一年又一年的歲幣,養了北越的國力,喂飽了烏桓人的馬。
要不是裴胤之扛起了主戰派的大旗,等不到熹寧七年,南雍早亡了。
這些百公卿讀盡圣賢書,也不知怎麼,竟讀出了一副善妒臉。
一樁心事了卻,驪珠與太傅告辭,腳步輕快地踏出了室。
“這是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稚嗓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幾乎是立刻,渾直往腦門上沖的驪珠反應迅速地側,將舉薦信護在懷中,讓對方抓了個空。
那男孩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回過頭來然大怒。
“護得這麼嚴實,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雖然眉宇稚氣,但小男孩的五廓都已有年雋秀的影子。
尤其是那雙與明昭帝一模一樣的眼,天生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莊嚴,乍一看很能唬人。
這便是驪珠同父異母的弟弟,覃皇後之子,沈負。
“……關你什麼事。”
驪珠將信緩緩藏在後,假裝鎮定,覷他一眼:
“臉上紅印這麼深,今日早課又睡過去了?沈負,你那本《開蒙要訓》該不會今年還學不明白吧?”
語氣雖平淡,但驪珠的心跳早已快得不堪重負。
絕不能讓沈負看到裴胤之的名字。
一旦這封舉薦信落到覃皇後手中,裴胤之便會被劃為公主一黨,覃皇後絕不會讓他有出頭之日!
“你敢笑話我!”沈負大怒。
還敢炸死他呢!
驪珠在心中氣急敗壞地暗罵。
沈負道:“你識的字多有什麼用?及笄之後你就不能來蘭臺聽學了,我想學多久就學多久,沈驪珠,你羨慕死了吧!”
八歲的小男孩正值人憎狗嫌的年紀,笑容更顯十分惡劣。
驪珠知道自己不該和小孩子一般見識。
但還是被這話氣得漲紅了臉,因為沈負說得沒錯,確實羨慕死了。
“讓開!”
“我就不讓,除非你把你手里的東西給我瞧瞧!”
驪珠剛要回落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覃皇後生多疑,別說這封舉薦信的容,就連這信的存在都不能讓知道,否則此行出巡,更將困難重重。
怎麼辦?
怎麼才能分散沈負的注意力?
驪珠深吸一口氣。
“……蘭臺聽學算什麼?等我日後開府出宮,我就把太傅請到公主府給我授課,反正父皇疼我不疼你,肯定會答應的。”
沈負頓時變了臉。
和驪珠一樣,他也有一就中的怒點。
“太傅是太子的太傅!豈能給你一個人授課!”
“可你又不是太子,我有兩個郡的食邑,父皇給了你什麼?”
“你!你!你——等著!沈驪珠!我以後定你知道我的厲害!”
“以後?你以後能怎麼厲害?”
“我是父皇唯一的兒子!等他死了,我就是南雍天子!”
小男孩稚狂悖的聲音回在蘭臺四周。
幾名小吏捧著簡牘經過,聞聲朝這邊看了過來,頻頻頭接耳。
從室而出的太傅驚得聲音都變了調。
“殿下!不可妄言啊!”
可驪珠等的就是他這句妄言。
怒斥:“沈負!你敢咒父皇死,你好大的膽子!”
沈負也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但還沒來得及狡辯,就被惡向膽邊生的驪珠推了一把!
太傅年邁,跟不上腦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驪珠將沈負一把推了蘭臺旁邊的荷花池中。
噗通——!
“……快來人!大皇子落水了!”
巍巍的太傅上前,確認沈負真的落水,眼前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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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今日是怎麼了!您、您平時從來不會這麼魯莽行事……”
趁宮衛士還沒趕來,驪珠將舉薦信塞給了太傅。
“這個先放在您這里,還請太傅務必好好保管,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容,待我出巡前一日,我再親自來取。”
著荷花池里撲騰的小男孩,冷靜道:
“從前是我太懦弱,才會縱得沈負對我愈發無禮,今天只當給他一個教訓——他水很好,太傅不用擔心。”
太傅急道:
“公主,我是擔心您啊!您將殿下推下水,說小了是姐弟打鬧,說大了是謀害皇子,可想過皇後那邊如何代!”
沈負是覃皇後唯一的兒子,也是宛郡覃氏延續滿門簪纓的指。
更何況公主馬上就要與覃珣婚。
這麼做,等于得罪了整個覃氏,除了逞一時之快,對自己沒有半點好啊!
“誰說我沒法代?”
小公主冷笑一聲。
太傅驚疑不定,莫非公主真有兩全的良策?
還沒等他問個清楚,只見人影一,耳畔又聽噗通一聲!
“太傅大人——”
匆匆趕來的衛士扶住眼前一黑的太傅,小老頭食指哆哆嗦嗦,指著水面:
“快……快去撈公主!公主不識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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