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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玄英迷迷糊糊睡著後，驪珠悄悄打開貨倉里的箱子。
里頭裝滿了想帶給裴胤之的東西，但發生了這樣的事，已不能再提前與裴胤之相見，否則便是害了他。
抱著膝，安靜地看了好一會兒。
會記著今日的無能。
幾滴眼淚落箱中，誰都沒有瞧見。
漕船順著燕水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褪去，天空染深藍時，船底忽而傳來砰地一聲巨響，整條漕船重重顛了顛。
婢們驚惶尖。
驪珠與玄英同時驚醒，守在艙門的長君倏然睜眼，幾乎是立刻提劍跳了起來。
有人鑿船！
長君道：“公主稍安勿躁，我去瞧瞧！”
驪珠也立刻探窗查看。
借著將明未明的天，驪珠打眼一看，竟在水面上約瞧見了四五個人頭。
這還是眼前的，匿在周遭黑暗中的更不知道有多。
驪珠霎時冷汗。
“玄英，你去備船！”
“……公主！你去哪兒公主！”
將玄英的聲音拋在後，驪珠提匆匆跑到船底，招呼著搖櫓的婢們上來。
“玄英去準備小船了，別怕，跟我走！”
出了船艙，眾人才發現，原來這些人不只是在鑿船，漕船的另一側也被他們掛上了鐵鉤。
婢們長居深宮，何曾見過這等場面？
眾人嚇得，全都沒了主意，更顧不得什麼主僕尊卑，們跟隨在驪珠後，反被驪珠拉著一一送上了小船。
長君將試圖爬上船的兩人踹了下去，甩了甩劍上水，回頭看了一眼。
“玄英！快讓公主上船啊！”
“我知道，公主，快把手遞給我！”
玄英被驪珠推搡著上了船，立刻反手要去抓驪珠的手，忽而瞳孔一——
“公主！！”
不過一眨眼，驪珠突然覺船只往後猛然一，出的手竟與玄英一下子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鐵鉤連著繩索，另一端握在岸上人的手中，漕船正被一悍然力道拖拽靠岸。
“呵，想跑？”
蒙面的方漸低喝一聲：
“先除清河公主和這個小閹人，其余人再慢慢料理！給我繼續用力拉！”
漕船岸狠狠一撞，船舷邊的驪珠站立不穩，一下子跌水中。
好在岸邊水淺，驪珠掙扎幾下便勉強站穩，淌過荻花，對著混戰中的長君大喊一聲：
“長君！往林子里跑！他們選在這里刺殺，此地必有大盜！”
此刻唯一擔心的事被一語道破，方漸簡直快咬碎了牙。
說得沒錯。
此名為虞山，位伊陵郡與宛郡的界地，數條明渠暗渠從虞山而過，地形極為復雜。
也正是因這樣復雜的地勢，才醞釀出了鶴州一帶最大的匪寨。
據伊陵郡太守的報，這匪寨就藏在虞山北坡腹心，因山上多黃櫨紅楓，故名紅葉寨。
別看這寨子建的時日不長，在綠林之中卻頗有名頭。
道上相傳一句“寧遇豺狼，不遇山魈”，說的就是紅葉寨的寨主。
這位諢名“山中魈”的寨主不知年歲，只知極為年輕，生得虎背蜂腰，英武非凡，出威風煊赫，隨從無數，常在笑語間殺人越貨。
甚至聽說，伊陵郡有許多員都與他暗中往來，私相授者不計其數。
伊陵太守倒是有心除掉這塊心病，然而剿匪兩次，無果。
紅葉寨又還不到割據一方，稱王稱霸的程度，底下員們一合計，就將此事瞞報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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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後這紅葉寨真反了，再一腦推給上頭的州牧煩惱便是。
只是紅葉寨遲遲沒反，伊陵太守卻先搭上了皇後邊的關系。
聽說是想借刀殺人。
正巧，伊陵太守亦有此意，雙方一拍即合，衛尉楊琨吩咐方漸，讓他中途務必令船改道，途經紅葉寨的水域。
計劃周，唯有一要害。
——絕不能真的跟紅葉寨匪賊上。
否則，只怕借來的刀殺不了人，他們自己反倒首異。
方漸狠踹了旁下屬一腳：
“愣著做什麼！連個小宦都打不過，一群廢，還不快追！這趟差事辦不好，你們全家的腦袋都保不住！”
“喏！”
追趕著驪珠和長君，眾人朝紅葉林中深。
第6章
被水浸的袍沉甸甸的，逃跑中不是被樹枝勾到，就是絆住自己。
驪珠憤憤開擺，挽起寬袖，甩開手臂拼了命地狂奔。
待長君朝後連三箭，扭過頭，驚覺自己居然差點被驪珠甩開，連忙加快腳步跟上。
“公主，您不是說要往林深逃嗎？怎麼……”
“騙他們的！”
呼嘯而過的寒風灌進心肺，驪珠幾乎力竭，只能幾個字幾個字地往外。
“沿岸邊跑！找陸譽！”
現在陸譽才是他們唯一的指。
陸譽和他的手下要是死在昨夜，那沒什麼好說的，驪珠再逃也是枉然。
但假使陸譽還活著，的掙扎就不是白費功夫，既然方漸一行人能追到這里，那陸譽他們未必不能找過來。
至于方才說的什麼大盜。
“誒呀——”
跑著跑著，驪珠跌了一跤，還不等長君來扶，自己就一骨碌爬起來繼續跑。
“別管我！別停！”
事實上，不只是方漸他們怕上匪賊，驪珠更是怕得要死。
那都可是刀口的人！
他們殺人越貨，謀財害命，百無忌，遇上他們就如遇上未經開化的野，豈有生還的可能？
再快些！
這不中用的，怎麼這麼快就要沒力氣了！
“在這邊！”
“站住！”
“弓箭手呢，放箭！”
箭鳴聲嘶然，長君目一凜，劍反，斬落朝驪珠心口而去的冷箭。
方漸：“再放！我就不信，他有三頭六臂能全擋下！”
後傳來的箭矢聲頓時更三分。
驪珠牙齒打，本不敢回頭，放眼張四周，卻始終見不到陸譽蹤跡，瞳仁里漸漸溢滿絕。
後傳來一聲悶哼。
“長君！”
中一箭的長君忍著劇痛，反手斬下箭，對驪珠大喊：
“快走！長君尚能拖延一陣，再耽擱就……”
小宦手中長劍墜落在地，驪珠慌忙拾起，卻聽後腳步聲愈發集，近在遲尺。
驪珠抖著舉起劍。
“您可真是讓我們一路好追啊。”
驪珠：“別過來——”
長劍揮舞得毫無章法，方漸抬手示意旁人勿，朝驪珠信步走去。
此刻的可以說狼狽至極。
的袍沾滿荻花飛絮，被這一路逃命勾得破破爛爛，雲鬢散，連雪白面頰也滿是泥污。
但即便如此，那張怯生生的靨也如珠玉落泥沼，難掩璀璨。
方漸的雙眼似蛇一般攝人。
“此刻形勢，你一個郎，拿這劍有什麼用？該向我求饒才是。”
驪珠泫然泣：“……求饒，閣下就能放我一條生路？”
“當然不能。”
方漸仿佛在笑天真。
“求饒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而已，公主金枝玉葉，恐怕都不知道有什麼不痛快的死法，需不需要在下慢慢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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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料到這個劍都不會拿的貴公主會突然提劍下刺。
距三步之遙的方漸毫無防備，腳背瞬間被捅了個對穿。
劇痛之下，方漸渾僵直不能，卻將劍拔出以帶劍，朝前橫。
方漸直覺腹部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面陡變——
這一劍竟將他開膛破肚！
“你會用劍！？”
被屬下攙扶住的方漸痛得肝膽俱，目眥裂。
負傷在地的長君著背影，亦覺得陌生：
“公主，你怎麼……”
公主的雙手只懂如何握竹筆，何時學會的用劍？誰教的？
驪珠一改方才怯弱神態，氣上涌，滿面怒容地喝了一聲：
“我還會殺人呢！”
提劍就要再刺，然這一次對方有了防備，再不敢小瞧，一人抬腳踹向手腕，驪珠吃痛，頓時有人抬手來奪。
驪珠雖會使劍，但從沒實戰過，力氣更是遠遠不及這些武夫。
爭奪間，驪珠大一陣劇痛，形猛然一晃。
趁此機會，蒙面人一擁而上，摁住驪珠臂膀的同時，也擒住了地上的長君。
方漸幾乎快痛死過去，暴跳如雷：
“……賤人！居然裝模作樣引我大意，先殺地上那個！給我把他剁泥！摁住，讓親眼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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