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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神秀慧？才華橫溢？
這兩個詞，裴胤之那個狗玩意兒配得上哪一個？
他靜靜看著驪珠。
“哦？你跟他什麼關系？”
他真的認識胤之！
驪珠的眼眶瞬間涌出淚花。
從昨夜到今日，驪珠在鬼門關里走了好幾遭，此刻見到認識裴胤之的人，與抓到救命稻草無異。
哪怕知道，此刻的裴胤之還不認識。
但即便素不相識，驪珠也相信，裴胤之不會對一個落匪賊手中的子置之不理，他一定會救。
淚珠吧嗒吧嗒往下掉，驪珠一邊淚一邊道：
“我跟他……”
可話又說回來。
裴胤之會救，眼前這個不好惹的匪賊頭子卻不一定。
要是老實說，自己只是認識裴胤之，除此以外沒有別的關系，甚至裴胤之并不認識——他會愿意派人帶走一遭嗎？
“我是他的未婚妻。”
兩息之，驪珠胡謅出了一個份。
那人抬手半掩面龐，虎口抵著鼻息，短促而戲謔的輕笑。
驪珠總算發現為何覺得這人似曾相識了。
雖然面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出薄和下頜，但驪珠還是辨認出了一個悉的影子。
他笑起來有點像胤之。
不同的是，裴胤之的笑容和煦，溫，深款款。
這個人笑起來疏朗隨，又有幾分戲謔，甚至還有點不易察覺的邪氣。
他會是裴胤之的親族嗎？
驪珠心頭一跳，發現自己并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
只知道裴胤之是裴家二房之子，大房有個堂姐，除此之外，沒聽他提起過還有其他兄弟姐妹。
……或許是因為對方落草為寇，所以才避而不提？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驪珠心虛了一下。
但謊話已經說出口，現在想改是不可能了，只能著頭皮，迎上他不辨其意的笑。
“你不信我？”
他側合上那一箱金銀，從容坐在箱蓋上，掀起眼簾。
“信啊。”他彎著，“就是不知，娘子家財如此厚，何以看得上伊陵裴氏這樣的小小寒門？還看上……那個貌不驚人的裴胤之？”
貌不驚人？
不一定耳聾，他肯定眼瞎！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命中注定的良緣！”
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
一旁知曉的灰袍人卻聽得心驚膽戰，忍不住去看年輕山主的臉。
紅葉寨，只有他和丹朱知道山主和伊陵裴氏的關系。
這個自稱裴胤之未婚妻的小娘子，運氣可真是太差了點，遇見誰不好，偏偏遇見從小就與裴胤之不對付的山主，這下……
“那個撮鳥算個狗屁良緣。”
急轉直下的語氣令驪珠始料未及。
接著，見坐在箱子上的男子站起，朝靠近。
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對峙。
驪珠突然發現，這人不僅下半張臉與裴胤之相似，就高也極像。
他站在一步之遙，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直至將驪珠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影下。
從他軀上散發出的熱度，還有無法捉卻如影隨形的掠奪。
這種覺，驪珠太悉了。
在他靠近的同時，的軀也在微微栗，卻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呼之出的預被他引燃。
“你……”
驪珠雙微啟，怔怔著緩緩揭下面的年輕匪首。
仿佛有一只手撥開迷霧。
霧後是男子淡然微揚的眉，濃黑幽靜的眸，邊噙著一點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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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而又讓人目眩神暈的風流佻達——
如此清明地，呈現在驪珠面前。
他勾著怒猿面的系帶，慢悠悠道：
“我長得比他好看多了，小娘子，嫁他……不如嫁我啊。”
世界在這一瞬安靜。
驪珠蒼白的了，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倒是淺灘周圍的匪賊們聽了這話，先是安靜了片刻，隨即發出一陣七八舌的起哄聲。
“扛了去扛了去！”
“俺們山主家財萬貫，虧不了小娘子！”
“誒，何止呢？山主那是神仙的貌，驢大的貨，跟了咱們山主，包你後半輩子瞧不上第二個男人！”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兒個房！”
眾匪躥哄鳥，猴子般躁起來。
灰袍文士也瞪大了眼。
但很快，他似明白了什麼，有點無奈地掃了山主一眼。
“……”
驪珠對這些紛紛擾擾的目毫不關心。
閉了一下眼，又睜開：
“你先告訴我，你什麼？”
的鎮定在對方意料之外。
他看了一會兒，似笑非笑地問：“真愿意嫁我？”
“名、字。”
驪珠一字一頓地問。
對方著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的模樣很不尋常。
那副蓄勢待發的神，就好像他一個答錯，就將引來極為可怕的後果。
但只不過是一個弱的小娘子而已，能拿他如何。
他迎上的目，漫不經心答：
“裴照野，照單全收的照，野馬無韁的野，家貧無從致書，家不貧也不看書，無才無德，落草為寇，道上諢名‘山中魈’，是這虞山紅葉寨坐頭把椅的山主——”
驪珠只覺天旋地轉。
無不荒謬地想：
前世那些人詬病裴胤之出太低，真該讓他們來聽聽裴胤之今日這番自我介紹，才知道，他這出居然還有下降的余地！
相較之下，伊陵裴氏至祖上闊過。
哦，不對。
他現在不裴胤之了。
“裴照野。”
驪珠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看看他，又看看周圍仿佛野猴子似的匪賊們。
頷首：“裴照野，原來你這個名字。”
裴照野看著怔怔有些恍惚的面龐。
“你什麼？”他問。
“我……”
“誒！”
從林里走來的丹朱大喝一聲：
“要暈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灰頭土臉的整個人往前倒去，直愣愣地栽進了男子的臂彎里。
-
嘈雜聲隨江水遠去，驪珠的意識陷一片混沌。
失過多和驚嚇，令神思不穩，一會兒覺得自己還在紅葉林里逃命，一會兒又好像回到了前世。
冬日，公主府庭院，有雪聲。
“公主這一劍匠氣太重了些。”
修長的手折下一枝宮梅花，迎上劍鋒，雪落如細鹽。
“真遇上歹人，公主不要想著如何接下他一招，應該想如何讓他出不了下一招，比如像這樣——”
梅花枝著劍繞上驪珠的腕骨，不輕不重地一點。
“斷他一腕，讓他沒機會再出招，公主才能保全自己，明白嗎？待會兒武師來，公主記得再練一次。”
驪珠盯著他。
“你不去上朝嗎？”
“馬上就走。”
“哦，那我跟你一起吧，不是說邊關缺守將嗎？你看我怎麼樣？”
“公主說笑。”
“說笑？我可沒說笑，晚上要再來一次，早上這個也要再練一次，你把我練得這麼結實，不如拉我去打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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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氣得用頭撞他。
他故意沒站穩，兩人跌在庭院雪地里，路過的僕役們掩吃吃地笑。
“公主明鑒，臣如何舍得公主上戰場，以公主在床榻上的膽氣，豈不是剛上戰場就要投降？”
驪珠忙捂住他的，耳尖紅紅，咬牙切齒。
“那你還給我請武師，還讓我天天早起晨練！”
“公主啊……”
他被驪珠在雪堆里，卻微曲長，將不聲地錮。
雪落在他眼睫，他眼珠很黑地著。
“這世間事，要是能皆隨我意，定不讓公主有半分不順心，可惜我勢孤力薄，只是一個很多事都無能為力的凡夫俗子，總有無法周全之。”
“到那時，還公主能替我保護好我的妻子。”
那時是如何說的呢？
混混沌沌的片段里，傳來子無憂無慮的笑語。
——我的胤之是舉世無雙的大英雄，只要有你在，誰也傷不了我。
-
“行了，放心吧！臟服換了，子了，傷口也是我親手上藥，一點沒爛，七日之包好。”
從里間出來的丹朱抓起水壺牛飲一口。
剛坐下，又忍不住興致道：
“不過這小娘子好白啊！著溜溜的，上竟是一點疤痕都沒有，真像是金玉堆出來的神仙妃子，等醒了，我得問問平日抹的都是什麼脂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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