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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想過他們為什麼會選在這里手?”
裴照野沒抵抗,由著拉。
“虞山四面環水,水系復雜,選在這種荒郊野外下手,很合理,很正常。”
“你難道看不出他們是想栽贓給紅葉寨?”
“看不出,”他很無所謂的樣子,“就算栽贓給我們又如何?殺個把富家小姐的尋常小案,你真以為府會興師眾闖虞山?”
“這怎麼會是尋常小案,我……”驪珠的聲音戛然而止。
然而下一刻,對方卻忽然如蛇一般順桿而上,銳利目似要將整個人剝開。
“不是尋常小案是什麼?小娘子,莫非你有什麼不得了的份,還是背後牽扯了什麼辛?”
……可惡!
驪珠這才發現他完全是以退為進,等著詐的話呢!
從前覺得的駙馬聰慧過人,然而這等聰慧用在自己上,才突然發現他聰慧下的狡猾詐。
是清河公主這件事,不可輕易泄。
無論有多信任曾經的裴胤之,但眼前這個人,如今還有一個虞山紅葉寨山主的份。
一旦他發現自己抓的不是什麼富商之,而是深帝恩的公主——
驪珠無法預判他會有怎樣的行,也不準備讓自己置這樣的被中。
“我不小娘子。”
驪珠微嗔,盯著他一字一頓道:
“我沈驪珠,探驪得珠的驪珠。”
裴照野了下頜,端詳的神:
“真名還是假名?”
知曉清河公主名諱的人,全天下不超過十個,沈氏更是大姓,即便在雒的平民百姓中也一抓一大把,驪珠并不怕他聯想到什麼。
很不屑地冷哼一聲:
“我行得端做得正,不是需要用假名遮遮掩掩的那等宵小。”
裴照野眉梢一挑。
雖然不知道為何會如此怪氣,但那個宵小,貌似意有所指。
正當他想說點什麼時,一陣余音繞梁、久久才絕的腹鳴聲打斷了他的話頭。
方才還與他氣勢旗鼓相當的,在他的注視下,白皙如玉的面龐一點點變。
他忍俊不地瞧著:“了?”
“……”
怎麼偏這個時候肚子,這怎麼繼續談判?
還沒等驪珠調整好心態,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裴照野已經松開握著拐杖的手。
他偏頭勾勾食指,對名仇二的手下道:
“讓膳房送點吃的來。”
還抱著那盆蘭花的仇二看了看驪珠,又看了看自家山主,猶豫了一下。
“那韭菜炒蛋,還炒……”
他笑著轉過頭。
“炒啊,和你的蠢腦子一塊炒如何?”
仇二放下花盆,退下得飛快。
不多時,膳房送來了菜肴,雖不如宮中飲□□細,但嘗了一口,味道比驪珠之前想象得要好很多。
抬眸瞥了眼對面食案前的裴照野。
方才那個話題是不能繼續下去了,真要被他抓住端倪,追問出更多疑點,份就瞞不住了。
得先他的陣腳。
“……你之前,為什麼要說裴胤之是……撮鳥?你認識他嗎?”
執竹著的手一頓。
“你還姓裴,”驪珠眨眨眼,“你與他是什麼關系啊?”
裴照野展一笑:“我是他爹。”
驪珠:“……”
長君憤然捂住驪珠耳朵。
“市井話,安敢辱娘子之耳!”
昨日更的話都聽了,這點倒不算什麼。
“好啦好啦,沒關系的。”驪珠握著長君的手,移開。
裴照野的目從兩人疊的手上淡淡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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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對他道:
“你胡言語也沒用,此事不難猜,你與裴胤之同姓,又與他惡,必定是裴家某個不重視的旁支,被族中不容,這才落草為寇,是或不是?”
裴照野只顧夾菜,不置可否。
“你還擔心我下了山,見了裴胤之,與他聯起手來報復你們紅葉寨,對不對?”
驪珠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伊陵裴氏再是沒落寒門,族拉拉,總能找出幾個做的親戚。
別管大小,當匪賊的,哪有不怕做的?
對面的年輕匪首握著筷子,指節抵著頰側,似笑非笑地看著認真分析的樣子。
“是啊,”他悠悠道,“我可太怕了。”
“你放心,就算我下了山,也不會報抓你們,你救了我,我又豈是恩將仇報的人?”
狀似誠懇,眼珠滴溜溜一轉:
“實在不信我,我也不急著下山,只要你替我尋到我的親隨,就算留在這里一個月,兩個月,我都不介意的。”
他頭也不抬地挑菜:
“想借我的地盤避禍,還想讓我幫你找人,你這算盤倒是打得響。”
被他一語道破心思,驪珠也不裝了。
“我一個弱子,這一路先是與親隨走散,又被人謀財害命,現下無依無靠,生死都在山主一念之間,替自己做打算,何錯之有?”
“山主要是覺得自己吃虧,我可用命擔保,若我平安歸家,定當重金酬謝山主。”
裴照野:“空口畫餅,沒意思,我還是喜歡實際一點的。”
“……你都把我船上的財貨都搶走了,這還不夠實際嗎!”
驪珠怒而放下筷子。
“那不算,我憑本事搶到的東西,只能算我救你一命的謝禮,我們紅葉寨雖說圖財不圖,但你既然已無分文,又有求于我們,那就只有……”
“慢著慢著。”驪珠一臉倔強,鎮定道,“誰說我無分文?”
約莫兩刻後。
二當家顧秉安,三當家丹朱,還有一眾跑來熱鬧的山匪,都聚集在了山主的小樓外。
聽聞昨日救下的那位小娘子,要憑空變出五十金給山主,許多人都想來瞧瞧是怎麼回事。
然而到了小樓外,沒瞧見開壇做法,倒瞧見那小娘子好大的氣派。
院子里鋪了菖席子,擺了漆木書案,案上博山爐香風裊裊,那小娘子邊的瘦小侍衛端坐在側,正一不茍地替研墨。
“說好了,只要我能變出五十金,就替我去尋跟我走散的親隨。”
裴照野點了點下頜:
“你先變出來再說。”
驪珠抬眸瞧了眼顧秉安。
聽說漕船上那一箱子文房沒人要,都在他手中,看來整個寨子里,估計也就這個窮酸書生是個識貨的。
還好有個能識貨的人。
深吸一口氣,驪珠擯棄周圍的雜音,凝神靜氣地在帛上落筆。
顧秉安原本只是來送文房,順道看看熱鬧。
驪珠剛落筆寫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他心中暗道:
這小娘子雖為深閨子,但起筆便張弛有度,倒比一些老儒生還要從容。
待寫完第一列,顧秉安看出了寫的是一篇賦文,而且是名篇《燕都賦》。
這篇賦文乃當今大儒謝稽父親謝潤的年之作。
賦中寫盡南雍百姓流離失所,倉皇南下,北十一州的悲痛,以及一心收復北地的年豪。
不僅文辭恢弘華麗,氣回腸,且字窮靈盡妙,點劃之間,莫不調暢。
丹朱用手肘懟了懟他:
“你懂門道,你覺得寫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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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秉安只大略掃了一眼,便道:
“這一篇,一貫是習字者必練的佳作,天下模仿者不計其數,要靠這篇字賺五十金,只怕連帛的花費都賺不回來。”
裴照野卻沒看字。
懸腕控筆的異常專注,額角浸出了薄薄的汗,然而自練出的儀態卻沒有毫變化。
微微低垂的脖頸,纖細流麗的皓腕。
從筆下,有秀字跡流淌而出,氣定神閑的模樣不似凡人,倒像是墨香化作的仙子,出塵絕俗,不染纖塵。
驪珠撂下筆。
“顧二當家,”對顧秉安笑了笑,“這副字值不值錢,還請您來評判一二吧。”
顧秉安從人群後走近。
凝神看了三息的功夫,他抬起頭。
“你是謝潤本人?”
驪珠眨眨眼:“我有那麼老嗎?”
可這分明比市面上任何一間書肆流傳的《燕都賦》,都更有謝公的風骨啊!
顧秉安左看右看,搖搖頭:
“若非我親自看著你寫出來的,只怕說這是謝公親筆我都相信,真拿去外面書肆,莫說五十金,只怕一百金也有人買。”
那是自然,謝公親筆的《燕都賦》就懸在殿,前世都不知臨了多遍。
謝公或許都不能再寫出一模一樣的《燕都賦》,但是能。
理好袖,驪珠坐直了些,扭頭笑盈盈看向裴照野。
“你的二當家都說了,這幅字值錢的,你可不許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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