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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個?”
他俯湊近了些,指了指自己長的舌。
長君也頭去看。
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細看。
舌尖右側,穿孔留下的傷早已結痂愈合,留下的小孔并不大,銀環穿孔而過,只留頭尾兩粒銀珠在外,帶著殘酷而冰冷的野。
裴照野收回舌頭,挑眉笑道: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問起,第一次見的人,多都會好奇。”
驪珠很輕地哼一聲,想:
有什麼可好奇的,都親不知道多遍了。
“不過,你怎麼會覺得它是天生的?天生如此模樣,豈不是天殘?”
長君也朝驪珠投去疑目。
“確實,娘子,哪兒有人天生舌尖有個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驪珠便更生氣了。
這天底下除了他自己,還有誰會編這麼多謊話來騙!
從前就覺得有些奇怪,可他眼都不眨一下,信誓旦旦地說他的舌頭生來就這樣,驪珠也就信了。
還不敢多問,怕他以為自己嫌棄他而難過。
……結果這也是騙人的!
“不是天生的,那是怎麼來的?”驪珠瞪著他。
“很好奇?”
裴照野覺察到態度松,撐著下頜,好整以暇地著笑,“自然是人為的。”
驪珠輕輕攏起眉頭。
被這話吸引,忍不住手捧住他的臉,托著下頜細細端詳。
“人為?為何要特意弄這樣的東西,平日我不小心咬一下舌頭,都疼得要掉眼淚,被這樣貫穿,與酷刑有何區別?難道就只為了好看?”
在腦子里想象那個景,那雙細眉蹙得快要打結,好像被刺舌頭的人是一樣。
裴照野垂眸看著眼中不忍。
好一會兒,他才用玩味笑容掩去眼中復雜,道:
“那倒不只如此,此中妙,非得夫妻繾綣之時,方可品到其中滋味……”
長君火速捂住了驪珠的耳朵。
驪珠茫然地啊了一聲。
什麼滋味?
前世他除了沒有戴這個銀珠,其他沒什麼不同,怎麼不知道這個有什麼妙?
裴照野睨了一眼顯然知道他在說什麼的長君,沒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發出了一陣醇厚又曖昧的低低笑聲。
笑得長君面紅耳赤,也笑得驪珠一頭霧水。
晚霞從天邊燒了起來,一行人離開茶寮,往襄城最大的酒樓里去。
裴照野說,那里人多,也適合打探消息。
他并不知道驪珠已經與陸譽匯合。
之所以沒走,并非是驪珠完全信任他。
恰恰相反,驪珠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對裴照野渾上下充滿了不信任。
如果他想將自己送走,為何在城門沒有直接揭穿?
如果他想留下,今日陸譽又為何會目睹他與宛郡派來的人私下聯絡?
還有,陸譽說,裴照野與伊陵郡的員往來切,互有勾結。
當時時間太迫,驪珠沒法追問他是從何得出的結論,可這若是真的……
驪珠盯著前方寬肩窄腰的背影。
最厭惡的,就是與貪污吏沆瀣一氣,魚百姓,蠶食南雍基的蛀蟲。
必須弄清楚,真正的裴照野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懸了七八排燈籠的氣派酒樓近在眼前。
進了酒樓,長君裝模作樣去打探陸譽的消息,留下驪珠和裴照野點菜。
雖然有陸譽暗中保護,但驪珠仍然心中不安。
既不確定,裴照野今夜還會不會把自己送到覃氏手中。
也不確定,如果事真的遭到如此地步,他們能不能順利逃出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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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沒有點菜的心思。
“……我都可以,你看著辦吧。”
裴照野瞥一眼,微微頷首,點了幾道菜式。
然而等上了菜,驪珠突然發現,桌案上,這些菜竟然都是平日吃的。
略有些詫異地抬頭。
如果是前世,并不意外,可他們才認識沒幾日,更沒一起吃過幾次飯。
裴照野答:
“之前我讓膳夫去問你的小侍衛,你吃什麼,照著做就是,結果膳夫回來跟我說,好多菜他沒聽過,也不會做,還好,這間酒樓的膳夫從前在勛爵人家做事,你想吃的菜式,這家能做出來。”
驪珠怔怔看著他。
“嘗嘗看,”他坐在對面道,“這要是還不合你們雒貴人的口味,那我們這種鄉下人也就真的黔驢技窮了。”
哪里在乎什麼口腹之,寨子里那些茶淡飯,也沒挑剔過啊。
挑剔的是別的東西。
心復雜的驪珠低頭吃了幾口。
“好吃的。”
裴照野看到咀嚼了幾下,認真點評:
“米飯稍次了些,應該只大火蒸了一次,小火蒸了一次,若是能在打散後微火蒸一次會更好。”
吃個米飯這麼多步驟。
還蒸三次,了不就行了?這得浪費多柴火?
裴照野一邊腹誹,一邊默默記下。
“菜呢?”
“菜也不錯啊,火候得當,食材新鮮,最重要的是——佐料加得很足。”
驪珠又夾了一筷子,確認自己舌頭沒嘗錯。
“尤其是鹽,別說在這里,就連雒有的酒樓,都舍不得放這麼多鹽,看來此地果然富庶,不僅農人存糧厚,就連民間用鹽也毫不吝嗇。”
裴照野慢吞吞地夾了一筷子菜,驀然彎出個微妙笑容。
當然了。
鶴州一帶最大的鹽梟就在這里,又怎麼會缺鹽呢?
第16章
驪珠他們在樓上宴飲時,長君挑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與陸譽另開一桌。
“……什麼?宛郡那邊竟然稱公主平安抵達,并無任何異樣?”
長君不敢置信地瞪著陸譽。
陸譽一邊同他說話,一邊用余戒備四下。
“沒錯,我剛剛借口在柜臺買酒,與那賬房閑扯問出來的,連幾時到的渡口,落腳何,覃家長公子陪同出游,都說得明明白白,消息在宛郡應該人盡皆知。”
長君思索道:
“公主說,幕後主使是想將刺殺的罪名扣在紅葉寨頭上,覃氏如果與此事有關,應該稱大張旗鼓的宣揚公主遇刺失蹤,撇清關系才對。”
他抬起頭,目里帶了幾分希冀。
“難道,此事與覃皇後和覃氏無關?”
“恰恰相反。”
陸譽臉沉地否決。
他道:“你想,公主遇刺的消息一旦傳開,公主只需公開表明份,誰人敢瞞報?必得恭恭敬敬將人送去府。可現在,覃氏卻說公主在宛郡正與覃氏長公子出游——”
“他們這是想斷了公主求救的路!”
長君心里咯噔一聲,恍然大悟:
“可如果公主真有三長兩短,對外,那可是在宛郡出的事,他們豈不要擔責?”
陸譽沉片刻後道:
“如果覃氏一邊對外稱公主平安抵達,對又往雒送信,稱公主在伊陵郡失蹤,他們正在全力尋人呢?這樣,不就能撇清責任了?”
到現在這個地步,幕後之人倒是不難猜了。
有能力布置船刺殺,又有能力讓覃氏配合,還將伊陵郡控制得有如鐵桶,連封信都送不到雒——
只有覃皇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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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如他們猜測的那樣,伊陵郡太守與宛郡覃氏聯手,布下天羅地網,他就算有陛下的符節,也調不出兵來。
憑他們幾人,如何能帶公主平安回到雒?
酒樓笙簫婉轉,宴飲歡笑聲不斷。
兩人對面而視,默契不語,心底卻是同樣的一片凄風苦雨。
長君勉強一笑:“陸大人不是說,派人去向覃氏長公子求援了嗎?”
那可是他們公主的未來駙馬呢!
陸譽道:“信是送了,然而至今未有回音,若真如傳聞,覃氏長公子也在配合覃氏遮掩,恐怕這封信送出去,也是石沉大海。”
“……”
長君仍不死心,又道:
“紅葉寨這位山主,雖然你說他并不清白,但我們進城至今,一切風平浪靜,他要真與覃氏勾結,城時怎麼不把公主出去?今天一整日,還帶公主游山玩水,好吃好喝——”
“這話可能有點晦氣,但是……詔獄犯人斬首前一日,也會給頓好吃的……”
“陸大人!知道晦氣就別說了!”
陸譽閉上了。
長君早就被他這一通分析嚇得臉慘白,然而心中到底不愿意將事想得這樣糟糕。
他回想前些日子在紅葉寨里的一幕幕。
其實,這匪首對他們公主也好的?
公主這樣的絕落到他手里,都能忍著不胡來。
有這樣的定力和品行,就算落草為寇,也應該有什麼,又豈會拿著公主去討好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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