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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君面無表答。
丹朱嘿嘿一笑。
室的門打開，捷雲立刻回。
“捷雲參見公主，珣公子聽聞昨夜公主熬更守夜，徹查裴府，特命膳房備了公主喜歡的菜式，還公主賞，移步公子院中一同用膳。”
驪珠剛出門就聽到這麼一串話，腳步頓了頓。
“……你大爺的，你這鳥人皮子怎麼這麼快！”
丹朱瞪大了眼，立刻拉住驪珠的胳膊。
“我們山主還備了好酒好菜呢！公主跟我走！”
丹朱手勁極大，頓時就將驪珠帶得往前半步。
捷雲立刻喊：“長君！此人對清河公主如此無禮，你竟也見得慣？”
“你嚷嚷什麼嚷嚷！起開吧你！”
長君：“……”
不知為何，長君莫名聯想到了宮中妃嬪在芳林園爭寵的畫面。
長君將二人都隔開，驪珠這才。
驪珠了手臂，問捷雲：
“這都午時了，你們公子還在養傷，不用膳等我做什麼？”
“公子憂心公主安危，夜不能寐。”
驪珠想了想，也確實該去看看覃珣的傷勢，順便跟他提一提退婚的事，便應了下來。
又對丹朱道：
“好丹朱，你跟你們山主說，我晚點再去找他，讓他自己先吃，不必管我。”
捷雲微笑在前引路。
裴府經過一夜清洗，已不見腥，各院門口都有紅葉寨的人把守著，僕役只能在各自院中走。
驪珠一行人到時，端方持重的年輕公子果然坐在食案前，眼簾半垂，似在凝思著什麼。
“公主。”
見驪珠院，他眼前亮了亮，正要起，驪珠上前制止。
“你不是斷了肋骨嗎？坐著吧，免得傷得更重，我天亮才睡，午時不一定能醒，你何必等我一起用午膳呢。”
更何況其實更想和裴照野一起。
但是捷雲都那麼說了，驪珠也不好他失。
覃珣見驪珠面紅潤如常，并未傷的樣子，略略放下心來。
他淺笑道：
“公主勞一夜，便沒準備油膩不好克化的菜式，都是些清淡的，還有一碟公主吃的糖米糕。”
驪珠：“……”
手不打笑臉人。
他這樣，有些話更難開口了。
“覃玉暉。”
驪珠沒有筷，抬頭看向他。
“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雖然我心里已經有自己的決定，但你為救我而來，我愿意先聽聽你的說法。”
此話一出，對面食案坐著的男子笑意漸弱。
覃珣生得像母親，長目淡眉，楊柳春池般的氣韻風雅，白如玉，沒過半點風霜摧折。
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慢條斯理，有靜氣的模樣。
“錯在覃家，我無可辯駁。”
驪珠靜靜看著他。
“我在宛郡替堂妹料理喪事，跟著二叔學習族務，日子雖充實，卻也枯燥，聽說你要來，我很高興，想了好幾夜要帶你去何游覽，吃哪家食肆酒樓，安排了一遍又一遍，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你遭難的消息。”
覃珣說著，目落寞下來。
“你讓陸譽傳話給我，指著我，我本該立刻啟程趕來救你，卻一時大意，被我二叔發現端倪，扣留在家，延誤時機，差點釀大禍，如果不是那位紅葉寨的山主相救，我簡直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微風送來他周佛手柑的香氣，驪珠微微蹙眉。
味道和記憶關聯，一聞到這個味道，總是會聯想到許多不太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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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怪你，”驪珠低聲道，“你是覃家人，很多事，你也沒有辦法。”
和覃珣之間，說得最多的好像就是這些話。
他在道歉。
而永遠在說，這不怪你，你也沒辦法。
覃珣卻忽而抬頭。
“不，你應該怪我，你怎麼能不怪我？陛下已經允準了我們的婚事，你我即將為一家人，我豈能讓我的家人傷害你——”
“那你又能做什麼呢？”
驪珠的聲音冷了幾分。
中像是憋了團火，覃珣從沒見過驪珠如此模樣。
“你姑母對我已然恨之骨，你二叔為了家族亦能毫不猶豫替善後，覃珣，你是覃氏的嫡長公子，自萬千寵，你知道被人追殺是何滋味？你要我與你做夫妻，以後的每一日都活得如此提心吊膽嗎？”
垂在膝上的手指猛然。
覃珣盯著：“你要退婚？”
“尚公主的詔令并未正式下達，只是口頭約定，解除便是，不算退婚。”
“……奉常大人是覃氏門生，現在去信，讓他起草詔令并不難。”
“你敢！”
“公主。”
覃珣的嗓音仍是溫和的，然而卻有他養尊優的覃氏公子的威。
“如今陛下與覃氏正是鼎力合作，一榮俱榮的時機，南方世族并未完全歸心，北地十一州蠢蠢，你我婚事，絕非兒戲，萬公主三思。”
驪珠的眼眶霎時蓄起水。
并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憤怒。
“絕非兒戲，難道你姑母殺我就不兒戲嗎？”
提及此事，覃珣不免氣短三分。
“姑母……”他嘆了口氣，態度無奈，“任妄為，我父親與二叔也是大發雷霆，但事已出，除了引以為戒，替善後，他們也沒有法子。”
和離太久，那些不愉快的過往被沖淡，驪珠竟差點忘了，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永遠退讓，永遠讓忍耐。
人人都可以不顧大局胡作非為，卻要做那個顧全大局的人，獨吞旁人釀下的苦果。
“驪珠，我向你保證，今日之事，絕不會再發生。”
驪珠看著他真摯懇切的目，不僅沒有一點點安，心中那無名火反而越燒越旺。
“你保證個——”
正當驪珠氣得要掀食案時。
圍墻上忽而一陣響。
捷雲：“什麼人！”
驪珠和覃珣齊齊朝那道輕巧落地的影去。
“吃這麼好，不介意多加一個人吧？”
那人笑信步走來，俯在驪珠食案前站定，隨手取了一塊碟子里的糖米糕。
“你吃這個？”他問。
驪珠不知他聽了多久，怔了好一會兒才微微頷首。
“……你怎麼來了？”
在覃珣不善的目中，裴照野極自然地在驪珠旁落座。
他道：“丹朱說有個裝貨把你搶走了，我來瞧瞧，到底有多能裝。”
第25章
“鄉下匪賊, 安敢放肆！”
捷雲憤而出聲，對驪珠道：
“公主，昨夜正是此人傷……”
“退下。”覃珣打斷了他的話頭。
“公子！”
捷雲不明白公子為何不讓他說，裴照野卻慢條斯理, 笑道：
“是我踹的你家公子, 那又如何？”
驪珠愕然朝他看去。
怎麼會是他踢的？
覃珣可是斷了三肋骨, 這得下多大的狠手？
覃珣靜靜審視著眼前的年輕匪首。
墨發刀裁，舌嵌銀環, 姿態松弛, 視線卻如刀鋒冷利, 一的草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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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驪珠見到裴照野的第一印象一樣。
這人從頭到腳, 游離在世俗規則外, 沒有尋常人的束縛顧慮, 做事全憑一念喜惡。
危險, 野蠻，攻擊不可預判。
和這樣的人，不可爭一時高低, 需靜待時機，一擊致命。
“昨夜況混，難辨敵友, 只要能救下公主, 這些小節倒是無關要，算起來，這位兄臺救了在下的未婚妻，在下應當重禮謝之。”
聽到最後，裴照野抬眸。
那眼神很靜，掃過覃珣的面龐時, 有種刀刃在間的寒涼。
他笑了下：“也不難辨，我故意的。”
覃珣目一。
捷雲然大怒，公子都給他臺階下了，他竟然還要當眾撕破臉皮！
“你那一腳如此狠厲，豈非奔著殺人而來！”
“所以呢？”裴照野又起一塊白糕。
“殺人償命！”
“好說，”他就著驪珠用過的耳杯，飲了一口，“既然殺人償命，那就先殺皇後，再殺覃戎，我排第三，我等著你們來殺。”
捷雲怒驟然凝固。
“怎麼？莫非你們公子的命比公主金貴？殺公主的兇手可以輕輕放過，殺你們公子就得挫骨揚灰，這不能夠吧？”
裴照野笑意輕狂，沖著凝視他的覃珣挑了挑眉。
“你說呢，公子哥。”
玄英和長君著那道背影，俱是神一震。
蒼天有眼，終于有人能將他們平日不能說的話說出來了！
驪珠亦是愣了愣。
其實憤怒歸憤怒，卻并不意外覃珣這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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