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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撥弄乾坤,不見人影,亦能置人于死地。
“……都是你的錯。”
驪珠喃喃道:
“為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害明明有了重生一次的天賜機緣,卻仍然如同行走霧中,步步都要自己索。
前世的他,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去往雒?
昏黃燭籠罩著他廓銳利的側臉,鼻梁很高,薄很淡,一不地躺著,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驪珠莫名心虛地張了一下空無人的室。
緩緩俯,放輕了呼吸,蜻蜓點水地在他微涼瓣上,了一下。
床榻上的人突然掀起睫羽。
“逮到了。”
驪珠驚得瘋狂眨眼。
近在遲尺的距離,他濃黑幽靜的眼倒映著的影。
“想知道什麼?”
他視線如火苗,掃過微張的瓣。
“這碗湯藥有多難喝,這個想知道嗎?”
第37章
室中還殘留著濃郁苦的味道。
驪珠與他對視片刻, 角微翹,眼尾彎好看的月牙,一邊笑,一邊故作認真地搖頭。
“不太想。”
直起來, 眼眸明亮地問他:
“要喝水嗎?要吃飴糖嗎?”
裴照野邊噙著笑:
“如果是能把皮燙掉一層的那種水, 恐怕有點消不起。”
“我只是沒有照顧人的經驗, 又不是真笨……這次肯定知道試試溫度了。”
驪珠起去尋水壺。
署的這間客居不算奢靡,但件齊備, 干凈整潔, 加上驪珠說今晚想留在這里, 玄英早已將一切都打點妥當。
只是還沒找到水壺, 便聽到後有注水聲傳來。
“你怎麼這就下地了?”
驪珠回頭, 震驚地看著仰頭飲下一盞茶的裴照野。
他一如平常, 淡聲道:
“前後都有傷, 躺著不舒服,站著好點。”
走近了些,驪珠才注意到他上并未著。
細布從左肩繞過前, 裹著他健碩軀,他上最重的傷便是背後這道一尺長的劍傷,一整個下午, 醫都在用桑皮線給他合。
裴照野看到的眼睛變得霧蒙蒙的。
驪珠偏著頭, 輕輕扶著他的小臂仔細查看:
“……可你也不能站一晚上啊,側著呢?側著就不會到了吧?”
然而他手臂和腰腹的傷也不。
乍一看去,整個人都被細布纏得東一塊西一塊,像是被人勉強拼起來的一樣。
眼看又要掉眼淚,裴照野拿起案上的飴糖喂給。
他笑著問:
“不是被老鼠咬了嗎?咬哪兒了?”
驪珠側腮微鼓,含糊道:“沒關系, 早就不疼……”
“我們寨子有一年鬧鼠災,好幾個人被老鼠咬傷,然後,第二天我就沒再見到他們了。”
裴照野如此說完,果然見到眼前驀然睜大眼。
下一刻,驪珠立刻蒼白著一張臉轉跑去榻上,飛快地解了自己的鞋,在燈燭下仔細查看。
沐浴後散發著淡淡馨香的烏發從肩頭垂下,裴照野看到急得鼻尖冒汗。
“你快拿盞燈給我!”
他在榻邊腳凳坐下,手里捧著燭臺,燈影落在宛如雪的足上,指甲泛著,小巧可。
驪珠研究了好一會兒,眉間壑漸散,小聲道:
“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咬傷……”
雪白腳背毫無瑕疵,的確沒有任何咬傷的痕跡,估計只是被啃了一下。
然而……
“老鼠的牙齒小,咬了你也看不出。”裴照野故作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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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大驚失:“那怎麼辦!”
“只好我犧牲一下了,”裴照野一本正經,“見過被毒蛇咬傷的人嗎?得用將毒吸出來才行。”
驪珠毫無生活經驗,這種事自然是他說什麼就信什麼。
只是傷在腳背,驪珠脖頸泛起緋,赧地了腳趾,磕磕道:
“只有這種辦法嗎……可是……會不會太麻煩你……但、但是實在沒別的辦法,還是得必須麻煩你的……”
裴照野看著這副臉皮薄又實在怕死的樣子,角翹未翹。
掃過那雙雪足,良心與心在那一瞬間打了一架,他垂眸,兩指夾著的擺蓋住腳背。
“騙你的。”
驪珠眨眨眼。
“沒咬破皮,你死不了,真咬破了喝點藥發個燒也就好了,而且,被毒蛇咬了不能用吸毒,記住了嗎?”
驪珠憤怒道:“你又騙我!”
“是你太好騙。”
怎麼會有人相信被老鼠咬了要用吸?
裴照野真是想不通。
“……我沒有很好騙,”驪珠嗔怪地掃他一眼,“是我愿意給你騙我的機會而已。”
像是有片羽掃過心尖。
麻麻,骨骼也冒起細的氣泡。
裴照野靜靜端詳的眉眼,眼珠幽深。
“的確,能把銅虎符藏到這個時候才拿出來,公主怎麼會好騙。”
他靠著榻邊,從枕頭下出那枚銅虎符,放在驪珠掌心。
“只是你既然有陸譽,有銅虎符,之前還怕什麼趙維真和崔時雍?給這些人十個膽子,也不敢不從,那可就真造反了。”
驪珠抿了抿,垂眸看著掌中沉甸甸的符節。
“這東西,在太平盛世自然可以輕易呼來千軍萬馬,可如今皇權式微,各地天災人禍不斷,很多人本就在反與不反之間,一塊銅疙瘩從來就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真正有這個能力的,是它背後代表的那個人。”
權力并非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
在背後支撐它的東西沒有了應有的分量,即便是銅虎符,也不過是一塊廢鐵。
所以,之前與驪珠走失時,陸譽不敢擅自用。
驪珠與陸譽匯合之後,驪珠也不敢將它當做護符。
驪珠著他笑道:“是你重新給了它這個能力。”
裴照野睫羽忽。
“我?”他挑眉。
驪珠道:
“以趙維真在伊陵郡只手遮天的形勢,換陸譽掌兵,底下軍未必肯聽銅虎符號令,但你卻不同。紅葉寨在伊陵郡樹大深,威素著,你與都尉徐弼更有私,這些加起來,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迅速馳援。”
驪珠的話不是毫無道理。
然而裴照野聽了卻笑道:
“這麼說,白日里那些軍士聽你的號令,難不是因為你借了我的勢?”
“對啊。”驪珠答得理所當然。
裴照野斂了幾分笑意。
因為他發現驪珠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當真這麼想。
“怎麼可能。”
裴照野嗤了一聲,正道:
“跟著我,是做反賊,跟著你,那忠君國,這世道確實不算好,可還沒壞到這種地步,他們豈會放著朝廷的正規軍不做,甘愿隨我做反賊?”
“是我借了你的勢才對。”他如此強調。
驪珠愣了愣,旋即抿出一個笑意:
“謝謝你安我。”
裴照野難得啞口無言。
他了下頜,順著驪珠的話頭道:
“你既覺得我是在安你,那按你這麼說,伊陵郡現在黑白兩道皆在我手,錢糧充足,人手齊備,如此說來,不造個反豈不枉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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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神一僵。
“不可以哦。”認真起來。
“我管你呢,”裴照野笑近,“把銅虎符給我,我先殺陸譽,再殺崔時雍,正好讓丹朱和顧秉安頂上,代天子牧守一郡,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
驪珠把握著銅虎符的手背在後,齜牙怒目,語速飛快。
“崔時雍是一郡太守,只能由朝廷任命,你殺他等同謀反,到時候周圍各州都會派兵討伐你,吞掉你的鹽池,就算你給再多好也沒人跟你結盟,因為你名不正言不順,且南雍如今雖有小災卻并無大難,你連個天命轉移的借口也編不出來,不了的!”
“你這不是都很清楚嗎?”裴照野靠著榻邊,目悠然。
他覺得驪珠跟山里的兔子一樣。
乍一看溫順乖巧,純然無害。
實際上膽小又警覺,還特別有領地意識,兩下,讓察覺到危機,就立刻會展現出本能的攻擊。
驪珠回過神來,明白他這是在激,渾炸起的攻擊又迅速坍塌歸零。
“……我在說伊陵,你在說造反,這是兩回事啊。”
裴照野似笑非笑道:
“還說什麼愿意被我騙,談到銅虎符就清醒。”
“……”
驪珠將銅虎符默默揣回懷中,沖他出一個討好的甜笑。
可以被他騙,但兵權不是能拿來玩笑的東西,自然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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