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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低啞,濃黑眼珠有一種爽了但沒完全爽的渙散。

驪珠微微睜大眼:“你怎麼知道?你裝昏迷裝了這麼久?”

“唔……我還可以裝到明早玄英來。”

裴照野似笑非笑地看

“……”怎麼覺得他裝模作樣的時候,也樂在其中呢?

“公主放心睡吧,榻這麼寬,各睡一頭,晚上不會鬧你的。”

他扯來被衾給驪珠蓋上:

“好好休息,明日待趙維真一黨下獄,署騰出空缺,夠你忙的。”

這倒是。

和崔時雍的對話被趙繼一掌拍斷,老頭被拍得暈頭轉向,斷斷續續吐了一天,也不知明日能不能恢復如常。

裴府舞姬的事,好像也忘跟裴照野說了。

還有葭草渠那邊,還沒來得及問問什麼況……

都怪他把親困了。

熬了整整兩天一夜的驪珠打起了哈欠。

不想再折騰一趟回去,再加上驪珠也確實憂心裴照野的傷勢,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

睡時還不忘攥住他的手,以便隨時觀察他溫。

裴照野定定看了一會兒,很輕地回握了一下那只手,吹了燈燭。

白煙裊裊散去。

室徹底歸于寧靜,裴照野卻有些輾轉難眠,他盯著帳頂,眼中一片清明。

——到底是誰在給葭草渠提供巨弩和艨艟,設下這場要致紅葉寨于死地的困局?

趙維真和崔時雍沒有這個統率全局的本事。

他們充其量只是幕後之人的棋子,否則,憑這個人的本事,紅葉寨在伊陵郡早就沒有立足之地。

想到這里,裴照野又忍不住在心中冷冷發笑。

不管是誰,恐怕都沒料到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清河公主,打了他為紅葉寨設下的殺局。

遲早把這人揪出來弄死。

窗外起了一點風。

即將冬了,北風呼呼吹打著窗欞,又有竹葉婆娑,沙沙作響,攪得夜晚并不算安寧。

但驪珠握住的這只手,干燥,有力,熾熱,好像天塌下來也不會松開。

“……其實,被擄走的時候我是有點害怕的。”

裴照野偏頭看

闔著眼,聲音輕得像夢話,似有若無地飄著:

“但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的那雙眼,粼粼如夜湖幽亮。

“說的什麼傻話。”

他語調篤定:

“就算沒有我,你也無所不能。”

第38章

月照伊陵, 萬籟俱寂。

卻說大戰後,驪珠等人在署安歇,得到驪珠命令的兵們仍在城追捕趙黨,全城戒嚴, 另一頭的裴府亦是一片靜悄悄。

乘著銀霜似的月, 捷雲輕掩房門, 避開旁人,悄悄潛行至一扇門外。

把手門外的人已經被他調開, 捷雲的手落在門閂上。

後忽而有腳步聲。

“——捷雲, 你在做什麼?”

捷雲猛地回, 果然見疏竹月影下, 有一道長玉立的影。

那人淡墨似的眉眼輕攏, 看向他的目帶著不悅。

“公子!”

捷雲立刻跪地, 背後浮出一層薄汗。

“我……我……”

這院子里關押著的正是裴從祿裴從勛兄弟二人。

捷雲奉命要將這二人斬草除, 他耐心等了多日,才等到清河公主跟那些山匪不在的時機,卻沒想到會被公子抓個正著!

尚書令大人早有囑托, 所行之事絕不能讓公子知曉。

捷雲垂首,腦子轉得飛快,一息之便想到了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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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實在是見那匪首仗著公主信賴, 對公子言行不敬, 才出此下策,想讓公主厭棄他,沒想到公主竟信任他至此,屬下恐公主將此事怪罪到公子頭上,所以才不得不痛下殺手……還請公子恕罪。”

覃珣抬步,緩緩走至捷雲跟前。

“你要殺的是那個舞姬?”

捷雲答:“正是。”

他久久沒聽到公子言語, 心中忐忑,好一會兒才聽公子道:

“……那舞姬不過是一弱子,為求自保,人利用而已,我豈會將與裴家兄弟關押一?你找錯地方了。”

“公子善心,屬下慚愧。”捷雲這話說得發自心。

“你確實應該慚愧。”

覃珣難得如此盛怒:

“我還疑公主離開時為何那樣看我,原來是以為我指使舞姬栽贓裴照野!更可笑的是,此事竟然真是我邊的人辦的,捷雲,你可真是個忠僕啊。”

捷雲跪地,深深俯首:

“捷雲知罪,任憑公子罰。”

若非捷雲是自跟隨他的侍衛,覃珣早就命人拖下去先打五十丈了。

竟然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辱的本不是裴照野,辱的是他們覃家自己的臉面!

覃珣怒火正旺時,心中又莫名過一個冷靜的念頭。

——捷雲真的是來殺舞姬的嗎?

他抬眼朝院門去一眼。

裴從祿裴從勛只不過替覃家牽線搭橋,替陛下籠絡南方世族,除此以外,并沒有別的往來。

不管是父親還是二叔,都沒有要殺裴家人的理由才對。

覃珣沉思良久。

是他多想了。

待明日城中戒嚴解除,他便帶著捷雲去向驪珠坦白吧。

-

夢中似有烈火焚

裴照野睜開雙眼,看到紅葉寨的楓葉浸泡在水中。

水。

好深的水。

“——顧秉安!顧秉安!仇二!”

他緩慢扭頭,看看渾的丹朱跌跌撞撞,一遍遍喊著悉的名字。

那些本該回應的人七橫八豎躺在泥淖中,面灰敗,雙眼睜得大大,仿佛至死不知這殺之禍從何而來。

丹朱跪在付之一炬的寨子前,發如蓬草,仰天涕淚滿面。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大家!我不該,我——啊啊啊啊啊!”

……夢魘嗎?

但鼻尖的腥味過于真實,憤怒快要刺破膛,心臟咚咚如擂鼓,恨不得讓天地都聽見。

虞山的紅葉落盡,林深,大雪滿弓刀。

“山主快走!”

箭鳴聲匝匝,穿林而來,他和丹朱穿行在這場黑雨中,像倉皇逃竄的獵般奔逃。

要保住丹朱。

給紅葉寨留下最後一人。

伴隨著一道急不尋常的重弩聲,裴照野猛地駐足回

袍角割破濺起的水,他渾汗如湯澆,眸子卻如水洗一樣黑亮。

“山主!”

丹朱發出石破天驚的一聲。

拼盡全力,在生死一剎間將裴照野從山坡上推了下去。

嗵!

一聲鈍響,被刺穿,釘死在楓樹上。

天翻地覆,地山搖,顧不得回頭。

他疾走奔逃,踏著滿山鮮紅,分不清是紅葉還是土,只管往前——

往前。

前路在何方?

雪越下越,追兵被甩在虞山錯綜復雜的小徑中,裴照野深一腳淺一腳地上岸,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岸上已一片白茫茫。

北風一吹,他栽倒在雪地里,掙不起。

他想,倘若今天凍死在雪地便罷,若老天沒將他凍死,他便,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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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天明。

有人發現了臥在融雪中的他。

“誒?怎麼會有人倒在這里?你沒事吧?還能走嗎……喂!”

他提起劍。

行路人不知他從何來,往何去,但裴照野知道他要去哪里。

“……了嗎?”裴從祿問。

“就算那小子再命大,如此天羅地網,他有幾條命能逃掉?”

裴從勛答。

“我還道昨日為何要將那小子回來行冠禮,原來二弟是想調虎離山……不過,裴照野那小子雖說打了紹兒,也還記著咱們裴家對他的養育之恩,平日井水不犯河水,二弟為何突然下這樣的狠手?”

“只怪他命不好。”

書房傳來裴從勛淡淡嗓音:

“他十四歲那年要是不去雒,人家不知道有這麼個人,既知道了,他又偏要掙出個活路,也不想想,他這樣的賤命配不配出人頭地,樹大招風,紅葉寨上千條命,都是被他召來的風折斷的,怨不得旁人……”

書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先落下的是裴從勛的頭顱,再然後,是從後面尖著,撲上來要殺他的裴從勛夫人。

最後是裴從勛那個惡毒又愚蠢的兒子。

家丁的尸首躺了滿院。

無辜的,有辜的,都不重要,都人頭落地,潑撒在裴府名貴的花木上,浸到泥土里滋養。

裴從祿背對著他,將自己的夫人和兒護在懷中,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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