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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五百石小!你敢判我!我父親是郡丞大人!!整個伊陵郡都是我父親趙維真說了算!他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兒子,你膽敢——”

趙繼面如金紙,哽住一口氣,在草席上暈了過去。

林章喝道:“把他潑醒,帶下去行刑。”

人群中霎時一片好聲,唯有堂下候著的趙維真涕泗橫流,痛哭不已。

“鄭竹清,”林章道,“你是苦主,理當去觀刑。”

鄭竹清卻只是抱住旁被縛的妹妹。

還在養傷,面蒼白,形瘦小,卻仍死死抱著比強壯高大的妹妹。

“決曹大人已判他重刑,替民婦張了冤屈,他既將死,便是無關要的人,民婦只想問大人,要如何判我妹妹?”

人滿為患的署瞬間靜了下來,趙繼的哀嚎聲不斷回

林章掌心額頭全是細的汗珠。

他瞥了一眼從旁經過的驪珠。

“國有國法,按律,鄭丹朱闖梅府,屠殺梅府夫婦及其兒子梅常平,理當施以笞刑一百,絞殺棄市……”

說到最後,林章的聲音越來越小,圍觀百姓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什麼狗!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就是!難道梅府的人死了,他們做的事就不作數了嗎!”

“我聽說鄭竹清曾將此事告到署,這些狗卻看著趙維真的面子上置之不理,要不是有鄭丹朱這麼一個妹妹,今日死的就是鄭竹清了!”

鄭竹清抱著丹朱亦是涕淚滿面:

“梅家上下草菅人命的時候無人理會,趙家父子相護你們也裝聾作啞,我妹妹被無奈替我報仇,你們這些做的便跳出來斷案了!這老天簡直好不開眼!”

人聲如沸,簡直快把堂上的林章置于鍋中煮了。

林章雖早有預料,但仍然忍不住開始腳抖。

他朝清河公主的方向投去求救目

驪珠朝他遙遙遞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又轉過頭對玄英道:

“我們走快些吧,這林章果然是個不經事的生瓜蛋子,作遲些,我真怕他當堂撂挑子。”

玄英噙著笑,忙扶著驪珠坐上轎攆。

不止是人滿為患,就連走在長街上,也能看到無數人在朝署的方向張,四周茶寮酒樓,飄來的全都是今日開堂公審的話題。

甚至還有酒樓在彈唱驪珠所做的《金蘭賦》。

詩賦中寫了一對姐妹,從時一同長大,到妹妹落草為寇,姐姐親嫁人,本是一對并花,命途卻迥然相異,礙于世俗眼數年不得相見,但心中仍然彼此牽掛。

再次相見時,姐姐卻險些遭人迫害,婆家屈打,差點命喪黃泉。

歌伎悠揚哀婉的嗓音如泣如訴。

正是吏無心正法,百姓有口難言,才得良善者提刀,替這不長眼的老天行道。

看著街上盛況,玄英道:

“公主那首《金蘭賦》如同及時雨,要是沒有這首詩賦,此事絕對無法這麼快傳開。”

驪珠卻心道:

要說這都是《金蘭賦》的功勞,那倒未必。

這首朗朗上口的曲子,鄭家姐妹的案子,不過是干草堆里的一顆火星。

天下百姓這些貪污吏欺久矣。

如今,借著天時地利人和,積已久的民憤,終于起了一場大火。

驪珠的轎攆停在了崔府門外。

陸譽上前叩門,然而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府卻毫無靜。

他問:“公主,要破門嗎?”

驪珠遲疑了一下,好歹也是太守府邸,二千石的員,這樣破門,影響會不會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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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屋檐上忽而響起一個聲音:

“不是要我等著看嗎?公主。”

驪珠與其他人齊齊回頭。

初冬天晦暗,并不明朗,屋檐上立了十來個黑匪賊。

為首的那人著孔雀藍間玄黑的袍子,難得戴上了那頂與驪珠初見的怒猿面,長而立,拔如松。

他單手按劍,嗓音含笑:

“那位林決曹瞧著不像是個能頂得住事的子,公主,你作再慢些,我手里的劍,可就不知道會砍到哪位朝廷命的頭上了。”

驪珠一聽這話,那還了得。

錚——!

陸譽錯愕地看著突然拔劍朝門閂砍去的

伴隨著碎木落地聲,驪珠有些咬牙切齒道:

“陸譽,給我把門踹開。”

這都什麼時候了,崔時雍還敢裝死。

想得到

他不想淌這趟渾水,壞了自己的名聲,就把渾水引到他家里去。

“你們留在外面,我一個人進去。”

驪珠提著一把沉得手酸的劍,在崔府眾人震撼慌的目中,徑直殺去了崔時雍的院子。

彼時的崔時雍正在喝湯藥。

藥還沒送到邊,公主的劍端便已橫到了他眼皮底下。

驪珠呼吸急促,卻眼眸清亮,道:

“元嘉年間有一樁舊案,男子為母弒兇,上達天聽,轟一時,最終卻判得無罪釋放,有此前例,今日也可循此例,判鄭丹朱無罪。”

“若是了,你崔時雍便可揚名天下,若是不,也仍然是百姓心中為民冤的清,崔使君不想做紅葉寨山主做不到的事嗎?今日我給你這個機會,只看你敢不敢做。”

一雙渾濁雙目定定瞧著,藥碗震,泛起漣漪層層。

與此同時,署外義憤填膺的人群中,傳來小宦的朗聲高呼:

“這林決曹不過是個六百石的小,他哪兒會斷什麼案!不如去尋槐巷的崔時雍崔使君,那位才是咱們伊陵郡的青天大老爺!”

屋檐上,裴照野看著長街盡頭浩浩而來的百姓,無聲地笑了下。

他就知道。

兔子就是不不咬人啊。

第43章

熙熙攘攘涌來的百姓, 很快將崔府門外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對伊陵的爭鬥其實一概不知,只知道太守是一郡之主,是大,有了冤屈, 自然要找最大的那個冤。

于是一口一個“崔使君替百姓做主”“請崔使君去救救鄭吧”。

崔時雍雖出生于四世三公的離崔氏, 卻一生政績平庸, 何時有過這樣被百姓簇擁著,期盼著的時刻?

“……諸位莫急, 崔某即刻便去, 定當竭力而為。”

崔時雍胡須花白, 眉眼寬和, 此刻眼眶泛紅, 滿面悲憫之, 不知的路人瞧見, 儼然就是一位民如子的一郡之主。

見百姓們簇擁著崔時雍走遠,玄英默默搖頭:

“如此因利而,與貪何異?只不過貪貪錢, 他貪名聲,于民無半點益,實在是尸位素餐之輩。”

玄英看向旁的公主。

“不過, 也多虧伊陵太守是這樣平庸無才的人, 公主才能更好掌控伊陵郡。”

驪珠正警惕注視著對面屋頂的裴照野,生怕他有半分異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玄英說了什麼。

錯愕道:“我為什麼要掌控伊陵郡?”

玄英笑容微微凝滯:

“……難道公主不正是因為打著這個主意,才如此大干戈,連丹朱姐妹都一并利用了一場?”

“我只是想要崔時雍答應我開倉放糧,賑濟雁山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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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無比震撼地瞧著,眼中甚至還有一委屈。

“而且, 丹朱不是一直不好見姐姐嗎?這樣鬧一場之後,日後丹朱也能坦坦地與姐姐來往——玄英,我在你眼里是這麼壞的人嗎?”

公主抿著角下垂,一派可憐模樣,看得玄英哭笑不得。

難怪說公主為何突然開竅,放開手腳弄權干政。

原來是無心柳柳蔭。

玄英半攬著驪珠,將扶上轎攆,安一番,又在臨行前補充了一句:

“……即便公主想將伊陵納掌中,為此不惜利用旁人,這也不能壞。”

驪珠眨眨眼:“這還不壞?我若是個皇子,這便是割據一方,下一步我父皇就得懷疑我是否要謀奪他的皇位了。”

玄英隨行在轎攆一旁,狀似隨意道:

“那也不壞——只能有野心而已,公主讀史書,豈不知朝政顛倒,宦弄權,天子威令不行,下一步群雄并起是常事,連那些無知草莽都敢肖想神,公主想一想,怎麼能壞?”

“玄英,”驪珠沉默了一下,“這話有些大逆不道,只可以跟我說,不能讓別人知道。”

玄英笑道:“自然只會和公主說。”

他們說話真是太嚇人了。

裴照野張口閉口就是造反,現在連玄英都開始說什麼肖想神

驪珠的心一時跳得極快。

抬頭,看著前方崔時雍的背影,想到方才在室與他的那場對話。

——臣一生愚鈍,未曾替百姓做過半件實事,如今垂垂老矣,思之悔極,公主賜臣良機,臣激涕零,必定傾盡全力,襄助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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