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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頓時不笑了。
“更何況這也不是小事,冬日還好,正農忙的時候,要是因為農耽誤幾日,後果可大可小。”
驪珠頷首:“鐵鋪都是郡員專管,這幾日罷肯定有影響,今日開始,應該就能恢復秩序了……誒,等等。”
裴照野迎上懷疑神。
“你該不會連鐵也能手吧?”
“……略有手而已,誰讓那些鐵七日里有三日都不務正業,人等得起,田又等不起。”
驪珠:“你真是不怕死。”
“過獎,我不地獄誰地獄?”
看著他笑毫不懼的模樣,驪珠心頭沉了一下。
如今的,自然不會再像剛到伊陵時那樣思考問題了。
裴照野私營鹽鐵有他的合理理由,但紅葉寨的危機并沒有解除。
他在與民之間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這次能夠重回平衡,但下一次呢?
稍有不慎,紅葉寨覆滅的悲劇這一世還是會換一種形式重現。
招安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
只是……
驪珠也理解了他為何不愿被招安。
以小見大,伊陵郡吏治如此,其余地方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紅葉寨若是被招安,只會為貪污吏、世家豪族的打手,助紂為。
一路心事重重。
至襄城外時,車外傳來喧囂聲,驪珠讓長君下車打探一二。
頃,長君回來道:
“公主,是從絳州來的流民,被城門校尉堵在外面呢,聽說到伊陵一帶的有五六百人,絳州那邊還有更多,這個數量,只怕絳州要起來。”
“我不會讓他們起來的。”
驪珠抿了抿:
“先城。”
馬車滾滾,從衫襤褸的流民側經過。
裴照野道:“你想開城放糧?救這些人不難,但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接下來會有更多的流民朝伊陵郡而來,存糧會消耗得極快,你得想好。”
“還有覃珣允諾的三十萬石。”
驪珠沉思片刻:
“應該夠的,總不能明明有糧,卻閉城門,將這些人死在伊陵郡外吧?”
裴照野不置可否。
數名著袍的員立在衙門外。
他們得到城門傳回的消息,知道公主城,紛紛提前出來迎接,帶頭的正是林章。
他懷里還捧著剛剛抵達驛站的,從雒傳回的文書。
裴照野掀簾一瞧,扯了扯角。
把那群老菜幫子撤下去後,換上來的全都是剛仕不久的年輕員。
真是個個面容清秀,五端正,朝氣蓬。
他忽而想起夢中那個束發戴冠的自己。
驪珠剛下馬車,便聽旁人道:
“之前沒發現,這位林決曹換上袍,戴冠系纓,倒確實意氣風發,年輕銳氣。”
一聽這話頭,驪珠便知道不能順著他這話往下接。
燦然笑道:“……都是袍的功勞,我們南雍員的袍誰穿上都文質彬彬,氣質不凡。”
裴照野眸微涼地掃過,邊笑意微涼。
果然喜歡穿袍的。
第46章
驪珠自覺自己這番話說得圓滿, 絕沒有半點讓他不快的可能。
抬腳往署走,一眾員跟在側,驪珠問起太守崔時雍的下落。
林章答:
“太守大人昨日忙著裁撤屬,今日又擬了新的名錄, 說是公主來了, 便呈遞給公主定奪, 然後就……”
“就怎麼?”
“百姓們說要給太守大人立碑,太守大人一早就趕著去辭了。”
驪珠上臺階的腳步頓住, 偏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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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到現在?”
林章訕笑了一下。
驪珠意外又不意外地收回視線。
昨日之後, 這位太守大人一躍為百姓們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爺, 聲大震, 仕數十年沒有的風, 看來是沉醉的。
“我來時見不流民聚集城外, 城門校尉拒不讓, 誰下的令?”
這話頗有質問的意思,眾不敢答,仍是林章, 猶豫了一下道:
“回公主,流民數目不小,一是沒有地方安置, 二是沒有確定要不要賑濟, 尚未制定章程便放他們城,恐會引得城中居民不安,徐都尉此舉實有緣由。”
驪珠看他一眼,笑了笑:“做得好。”
林章與眾都松了口氣。
昨日從崔時雍得知,若有文書簽發,要去尋清河公主, 因他的印信在公主。
這才得知,郡諸事現在明面上是崔時雍領,實際上是公主做主。
除了林章,如今領郡要職的這幾人都在當日辭之列,對驪珠的脾實在不清楚。
又見生得春華桃李之貌,極容易先為主的給人留下……仁善無謀的印象。
說白就是怕發善心。
盡管是位份貴極的公主,但要是論及政事,這些人心頭還是不大瞧得上的。
驪珠在主位落座,先讓他們把太守擬的名錄呈上來。
徐弼不在,除了林章,幾乎都是新面孔。
驪珠微笑著一一聽林章介紹過去。
其實才來伊陵多久?
用人是一門大學問,這麼多的屬,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清他們的本領不可能。
但驪珠聽過之後,仍然在名錄上圈了幾個人。
“除了這幾位大人的職務略有調整,其余仍按太守所擬名錄上的職務上任吧。”
這一圈,有人比原定的職高了不,自然,也會有人跌下去。
幾家歡喜幾家憂,驪珠只當看不見,任由他們彼此換眼神,竊竊私語,揣測的意圖。
是不是哪里得罪公主了?
還是誰給公主送禮了?
怎麼這幾個人就上去了,這幾個就下來了呢?
眾各有各的猜測,但無論如何,此刻都無人再敢質疑公主的權力。
他們職的起落任免,都在的一念之間。
等到議論聲漸弱,驪珠才帶著親切笑容,開口道:
“當然,只是暫時略作調整而已,崔使君事務纏,我不過代他監察這次流民之而已,若是諸位能妥善解決好這件事,相信崔使君也必會賞罰分明,不會讓大才屈就。”
聽了這話,被降級的員躊躇滿志,被提拔的員亦是鬥志昂揚。
誰都聽得出來,做主的不是崔使君,是眼前這位清河公主。
想辦好流民這件事,那麼誰能替辦好,誰就能往上升。
眾齊聲稱是。
當日下午,署便開始集中人手,商議諸般賑災方略。
裴照野并不在此。
早在送驪珠署之後,他便溜達著往城東市而去,徑直走向一間賣的鋪。
“——多錢一斤?”
“九文。”屠夫頭也不抬。
“稱是哪家的稱,準不準?”
屠夫終于抬頭看他,扯了扯角:“你想要哪家的稱?”
“汝陵或是津的有嗎?”
“都有,客人自己進去選吧。”
語罷,屠夫與旁邊的人打了個眼,帶著裴照野往里頭走。
鋪里的腥膻味直沖鼻子,地上是膩的油脂和。
然而打簾走到最里間,卻腥味散盡,幾個沉甸甸的箱籠擺一列,裴照野上前,隨手打開,里面裝的全都是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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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山主真是稀客啊,聽聞裴山主前幾日掌兵殺襄城,救下公主,好不風,莫非終于下定決心,打算跟雁山一道揭竿起義了?”
裴照野角噙著冷笑,回過:
“雁山那頭,果然也是你在給他們提供武。”
目是一名極風度翩翩的青年。
和顧秉安的文雅不同,此人雖也是文士裝束,卻飾華貴,是他袍上看似不起眼的紋繡,便價值千金。
此人正是鶴州一帶的私鐵販子,姓蕭,名其沅。
裴照野和他在紅葉寨起家時認識,關系尚可。
應該說,是蕭其沅覺得此人氣度不凡,必有作為,所以主往來,以期日後與他做一筆大生意。
可惜他盼了又盼,數年過去,仍是潛龍在淵,沒半點隨雲上天的跡象。
“蕭某沒有裴山主的覺悟,賺錢而已,有錢就是爹。”他笑瞇瞇道。
裴照野也笑:“葭草渠那幫狗東西也是你爹吧,你可真是人盡可爹,葷素不忌。”
聽他主提起葭草渠的重弩,蕭其沅也不避諱了。
他一袍在墊坐下,靠著憑幾道:
“葭草渠還不配當我爹,這個爹另有其人,裴山主既然惹得起,不會猜不到吧?”
“猜個鳥蛋。”
裴照野知道他想暗示他,這事得怪在覃家人頭上。
但裴照野一想到夢中紅葉寨覆滅,這些重弩立了大功,他就懶得與這人廢話,甩手扔了一袋子沉甸甸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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