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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後,覃戎臉上的笑容盡褪,搖頭道:
“子還是太,如此優寡斷,仁善太過,今後怎麼扛得起覃家的門楣?我看,還不如那個清河公主呢。”
郭夫人從室而出,替他披。
郭夫人微笑:“這回不是紅葉寨的那位山主,在挾持公主行事了?”
“夫人莫要再取笑我了,這次郡諸重回原職,抬了崔時雍的聲,得了民心,如此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朝中非議,一看便是宮里人的行事作風,不像是綠林中人的思路。”
而且,從伊陵郡傳回的消息,這次涌向伊陵郡的流民,都是清河公主在做主安置。
究竟想做什麼?
為武將的敏銳,讓覃戎立刻想到一種可能。
然而又覺得太大膽,簡直是自尋死路。
郭夫人:“既如此,那便是公主在利用紅葉寨?”
話音剛落,覃戎便立刻擺手笑開:“不可能。”
“為何?”
“那個山主啊……”
覃戎微微有些出神,他雖未與那小子謀過面,但自從得知後,明里暗里都派人調查了一番。
反逆常,驍勇無二,世可為梟雄,治世可為大將。
若說收歸帳下,有這樣一個人在帳下,哪個主將安敢放心眠?
只怕夜夜都恨不得睜只眼睡覺吧。
可惜。
要不是他母親出實在敏,他自己行事也太過離經叛道,他們覃家……
覃戎將這些想法甩出腦海。
他玩笑道:
“頂多是臨時結盟而已,裴照野豈會對言聽計從?清河公主真要是能使喚裴照野,有這麼好用的一把刀,我要是,現在就派他來奪糧!”
問題是,能使喚得了裴照野嗎?
即便能,有這個膽子與山匪為伍,與覃氏撕破臉嗎?
-
驪珠確實不敢。
然而收到顧秉安傳回的消息時,裴照野已經率兩千名山匪,出了寨中所有船只,分水陸兩路,自燕水而出,駛熏水。
不出一日,紅葉寨的山匪便會進宛郡地界。
“……公主!公主!”
長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雙發的驪珠。
驪珠眼前一時發黑,一時空白,喃喃道:
“他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會生氣?這次我是真生氣了,真的真的不會輕易原諒他了……”
一千多名武良,作戰經驗富的山匪,再加上一千後勤。
即便驪珠沒打過仗,也知道裴照野所率這些人的破壞力。
往小了說,他們可以從宛郡軍士手中奪糧。
往大了說,就憑這三十萬石糧,哪怕是奪下毫無防備的宛郡,都不難。
他大可以邊圍城,邊憑這些糧草招兵買馬。
絳州正值荒,只要裴照野放出風聲,那些無路可走的流民必會紛紛響應。
——就如前世雁山異軍突起的那只起義軍一樣。
只不過,現在似乎雁山軍快變虞山軍了。
想到這里,驪珠眼眶含淚。
辛辛苦苦努力這麼久,怎麼又繞回了原點?
玄英也接過那封信快速掃了一遍,簡直嘆為觀止。
“……這個顧秉安,既不阻攔裴山主,也不想真當反賊,還說是為公主去奪糧,忠君國之心天地可鑒,這不就是想讓公主替他們想辦法善後?”
簡直是個兩邊都不得罪的頭。
驪珠在席上坐穩,定了定神後,才慢慢回過味來。
原來這幾日,他都在為此事奔波。
他是真的有反心了嗎?
不對。
真有反心,當日他就不會將銅虎符還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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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為才興師眾去宛郡奪糧?
也不對。
紅葉寨的積蓄,寨中的一千銳,這是賭上全寨命運的抉擇,裴照野絕不會如此輕率莽撞,一定有什麼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驪珠的心悠悠落地,眸寂靜。
在背後支援葭草渠水匪的人,是覃戎,所以裴照野必須這麼做。
他不會再被挨打,他不會再任由紅葉寨遭到這種莫名的暗算襲擊,即便不能讓覃氏覆滅,他也要他們嘗到痛楚,付出代價。
……可覃戎為什麼要針對紅葉寨?
而且一出手便要將他們全寨置于死地?
驪珠約覺得這背後有什麼,像是隔著一層霧,若若現。
“我必須替他們善後。”
驪珠忽而起,鬢間珠釵步搖晃。
“不能讓他們反賊叛軍的份坐實,一旦坐實,就真的沒有半點回旋余地了……快替我準備車馬船只,我要去宛郡!”
長君從未見過公主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
愣了愣,與玄英對視一眼,玄英頷首,他這才咽下了勸阻之語,命人套車去了。
直到坐上前往渡口的馬車,驪珠仍然神恍惚。
怎麼會這樣呢?
見過他勝仗歸來,滿城鮮花著錦,百姓夾道歡迎的模樣。
也見過他為籌措軍糧軍餉,挑燈夜戰的嘔心瀝。
覃氏想要的權傾朝野,甚至改朝換代,對于那時的裴照野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但他卻選擇遠赴邊陲。
北地風霜嚴寒,他的舊傷日日都會發作。
他就這樣忍耐著萬千蟲蟻啃噬骨頭的痛,將最後一氣息都耗在了北地。
的夫君,明明是為南雍而戰的大英雄。
他怎麼會是反賊?
他怎麼能被人當做反賊?
馬車忽而停了下來。
驪珠抬手了臉頰上的潤。
“玄英,怎麼了?”
馬車外的玄英道:“公主,前面的路被流民堵住了,要牽著馬慢慢過才行。”
驪珠掀簾去。
天黯淡,空氣里混雜著干燥發霉的衰敗氣味。
岸邊停靠著許多船,不斷有滿滿當當、吃水極深的船停靠渡口,衫襤褸的流民們一個接一個下船。
“公主,時間匆忙,行李未曾備全,待會兒再另派一只船送來,公主先行出發即可……公主?”
長君見驪珠久久未,回頭不解地了過來。
像是有一塊石頭在驪珠的心口,呼吸有些急促。
真的要阻止他嗎?
即便能用自己的錢去籌措糧食,但冬日糧價高,靠的錢,籌措來的糧食能賑濟多流民?
“……參見清河公主。”
車外忽而傳來一道聲音,是驛站的信使。
“正好公主在此,不知這封信是送往署,還是直接給公主?”
驪珠霍然抬頭:“什麼信?”
“雒清河公主府來的信。”
驪珠離開雒時,公主府還在修繕,如今大約是已經修好了。
玄英接過信拆開,遞給驪珠:
“這信是掌管財帛的私府長許平卿寄來的。”
驪珠立刻接過掃了一遍。
若說方才只是心口沉重,看完這封信,驪珠抬頭著茫茫江面,心徹底沉水底。
“……不夠。”
喃喃道:
“這些錢,遠遠不夠。”
“怎麼會?”長君忙上前湊近了看信,“公主用度都是從宮中所出,平日節儉,這些年兩郡三十二縣的食邑積攢下來——”
長君看到那個數字,蹙的眉頭緩緩松開。
他抬頭道:
“這絕不可能,有人在瞞報,吞了公主應得的食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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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驪珠幾乎從未為錢發過愁,自然也就沒有關心過自己的食邑,只知道,以的開銷,用幾輩子也是用不完的。
但此刻真到急用時,才忽而明白父皇過去的憤怒從何而來。
食邑是在封邑按照戶數征收租稅。
但現在,卻有人在瞞報人口,避開租稅,中飽私囊。
有人在的錢!
驪珠深吸一口氣,徹底在馬車上坐穩。
“……宛郡去不了了。”
長君訝然:“為何?公主不去阻止裴山主了嗎?”
那位裴山主既然做了這麼周的計劃,一定是勢在必行。
公主要是不去阻止,他恐怕真能把天捅出個窟窿!
“他必須奪糧,否則,不出半個月,不僅伊陵要開始消耗留給本地百姓的存糧,還會失信于絳州。”
江面上涌來的寒風吹車上紗簾。
驪珠放眼去,水上還有幾艘船,正朝著伊陵緩緩駛來。
很快,這些流民就會為伊陵的負擔。
驪珠靜靜坐在車,寒風從四面八方涌來。
恐懼與迷茫如江水濤濤,伴隨著周遭喧囂,一浪接一浪地朝拍打而來。
“……伊陵到了,伊陵終于到了……”
一張張面黃瘦的臉上生出剎那彩。
還有人在攙扶著泣不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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