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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以前,一個公主的家書無人會看,但現在領伊陵,外人不知,朝中不可能不知,覃敬必定會防備著

驪珠在朝中沒有勢力,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太傅。

假如父皇看不到這封信,太傅看過,也一定會替在朝會時呈上。

如此謹小慎微,反復斟酌,驪珠這才稍稍安心。

準備吹燈眠時,給鋪床的玄英忽然道:

“……這個小包袱里面是什麼?”

驪珠頓時撲過去摁住。

“是……是我的小。”驪珠聲音微弱,似是赧。

玄英奇道:“小怎麼了?你的小都是我日日清洗的啊。”

“……好玄英,總之,這個包袱就放在這里,不必打開,可以嗎?”

玄英雖然覺得奇怪,然而過,里頭像是之類的東西,也就沒有多問。

玄英和長君關上了艙門。

黑暗中,驪珠這才做賊似的,默默抱住了那個小包袱,耳有些熱。

這里面裝的是裴照野落在

這趟前往雁山,不僅裴照野不在邊,就連陸譽也被驪珠留下來鎮守伊陵,以免郡和紅葉寨無主,被人鉆了空子。

驪珠很害怕。

不能說服雁山的起義軍,更怕裴照野一時沖,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

覃敬若在朝中拱火,一道詔令就能將反賊的名頭烙印在他上。

——覃家人似乎很想要他死。

雖然驪珠并不知道其中緣由。

裴照野現在在做什麼呢?

可千萬要等等啊。

了那個還殘留著他上氣息的小包袱,驪珠闔上眼,濃睫不安地微微著,一夜淺眠。

-

蕭其沅是個稱職的生意人,收錢辦事,半點不含糊。

不過一日,他就替驪珠牽上線,約好了時辰地點,讓驪珠在一四面不易埋伏的湖中亭見到了吳李二人。

“……流民兵?”

吳炎、李達二人擰著眉頭,皆面不解地看向蕭其沅。

李達:“這公主啥意思?俺聽不懂,老蕭,你來給俺們解釋解釋。”

驪珠捧著杯子飲了三盞,說得已經口干舌燥,見這個李達的還是面,簡直火冒三丈。

蕭其沅還沒開口,他旁邊的吳炎道:

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不反朝廷,給糧,給錢,給銜,讓我們在這里招兵買馬。”

“那方才又說不算真的!”

“流民兵不渡燕水,不覲見,只能駐扎在朝廷規定的地方,由朝廷調,更像是朝廷養在南方與北地之間的私兵——公主是這個意思吧?”

驪珠看著眼前這個皮黝黑,面沉靜的漢子,點點頭。

總算有個能聽懂人話的了。

李達勾肩搭背,拉著吳炎去另一邊頭接耳,約有對話聲飄來。

“……什麼意思?又要招攬俺們,又把俺們當外人?”

給糧,十萬石,還要給雁山的鄉親們三十萬石。”

“薛家也給糧給,還不這等鳥氣!”

“薛家答應給的,現在就能給上?”

吳炎話,看問題卻很敏銳:

“而且,真讓咱們,你敢嗎?咱們反過朝廷,萬一要報復咱們呢?只要朝廷給錢給糧給地,還給個正兒八經的做,既自由,又不是反賊,俺覺得好。”

兩人商議了多久,驪珠就忐忑了多久。

然而面上還不能出分毫焦躁,以免讓人知道,其實本拿不出四十萬石糧。

這幾日,不惜本,也只湊夠了五萬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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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從來不做這麼沒把握的事,這次也是被得沒辦法了。

——只有擁有流民軍這個名義,許多事才能師出有名。

反抗朝廷的起義軍,不廢一兵一卒,變為朝廷所用的流民軍。

裴照野也不是去宛郡奪糧,那是依照朝廷的政令,從宛郡常平倉取走流民軍所用的軍糧。

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良久。

兩人商議結束,吳炎道:

“先開倉放糧,不用給我們,給鄉親們,三日之,至十萬石,看到糧我們就歸降。”

驪珠眼前一黑。

三日之!?

“……不能再多幾日嗎?十五日?十日?”

朝廷廷議需要時間,但起義軍卻需要盡快歸順。

朝廷早一日看見效,才會早一日認同流民軍的提議。

裴照野也能趕在被扣上反賊的帽子前,得到流民軍這個名義的庇護。

吳炎搖頭:“太久了,你要是故意拖延時間誆騙我們呢?就三日,多一日都不行,看不見糧,我們雁山軍會自己去縣里取。”

“……”

長君搖著櫓,將驪珠一行人送回岸上。

若非蕭其沅還在場,驪珠早已抱著玄英崩潰大哭,可現在,還得強撐著,絕不怯。

“公主!公主!!”

忽而間,岸上傳來幾道悉嗓音。

驪珠幾乎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抬眼去,確是顧秉安與丹朱的影。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驪珠涉水下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迎上兩人略顯憔悴的焦急模樣。

丹朱握住驪珠的手臂,急聲道:

“公主,大事不好,山主被那覃戎老賊所擒,危在旦夕,還讓我們三十萬石糧,公主快想想辦法——”

驪珠被丹朱攥得手臂生疼,又聽聞所言,如猛遭一,心臟驟然重重一跳。

“怎麼盡挑著壞消息說!”

顧秉安將丹朱拉開,冷靜了片刻才道:

“公主,山主從覃戎手中奪回三十萬石糧,臨走時命我們押送十五萬給公主,自留十五萬。”

“然覃戎以山主命為要挾,我們送回糧草,我等不敢自專,遂帶著所有糧草前來,還是不,請公主給個決策。”

驪珠的世界安靜了片刻。

“……別急,先從頭到尾同我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秉安這才簡述了一遍。

聽完事始末,驪珠雖然心焦如焚,卻并不太意外。

裴照野就是這種賭很大的人。

明知道宛郡大營離一線谷不遠,仍然要追,賭的就是宛郡馳援不及,他能全而退。

既然是賭,就有贏又輸。

前世兩軍對壘,南雍兵弱糧,北地卻兵強馬壯,只有他敢賭,他也賭贏過很多次。

唯一輸的那一次,就輸了命。

“沒關系,來得及。”

驪珠握住丹朱和顧秉安的手。

的手很小,除了一點習字留下的繭,白凈細膩得如同羊脂玉,而生溫。

此刻地包裹著兩只大手,有種奇異的力量,隨著的眼神一并傳遞而來。

仿佛早有預料,或是早就經歷過一次,并不慌

丹朱和顧秉安,也不知為何,莫名地平靜下來。

“管好紅葉寨的弟兄,讓他們在郊外駐扎,切莫生事,等我消息。”

驪珠像是在對他們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我會救他,這一次,我一定能救他。”

-

寒星照夜,宛郡覃宅

今晚北風忽起,門外燈籠晃個不停。

覃戎將書信重重摔在地上,燈燭撲了一下,他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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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玩了一輩子鷹的人,被鷹啄了眼!這個清河公主,平日裝得弱弱,罵一句能哭三天的窩囊廢,竟然能把我兄長給耍了!”

郭夫人拾起木牘,掃了一遍。

“莫非寄信時,就猜到信或許會被尚書令大人扣下,所以提前備了兩份?”

“我兄長當然要扣,也不看看都想了什麼鬼主意。”

覃戎傷還未好全,稍微發怒,便口劇痛無比。

他摁著口,滿頭大汗道:

“有了這個什麼流民軍,地方就有了直屬朝廷的兵力,日後無論外戰戰,能仰仗的就不只我們覃家了!”

郭夫人沉思片刻:

“流民軍不過臨時征召而來,沒有經過常年訓練,也不夠忠心,恐怕不堪驅使。”

“這不重要。”

覃戎目如炬,一字一頓道:

“重要的是,朝中一旦應允,公主就有兵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之前公主在伊陵郡做的那些事,大家尚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有兵,質就全然不同。

可最讓人咬牙切齒卻無可抗拒的是——

外敵當前,南雍需要兵。

理論上公主不可干政,不可掌兵,然而國家存亡的大事面前,哪怕是倫理綱常,也得往後讓讓。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的?

怎麼一夜之間,這個不起眼的公主就站穩了腳跟,不是那個沈負一推就倒,無哭訴的小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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