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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戎：“……我現在就得殺了裴照野。”
郭夫人卻摁住了他的劍。
“倘若公主為他請旨，讓他做了這個流民帥，找你要人，你當如何？”
“……裴照野搶我三十萬石糧草，我殺他難道殺錯了？”
“夫君莫忘了，常平倉里的糧，或低價賣出，或直接送，本就該給絳州賑災，而非覃家私產。”
郭夫人平靜垂眸：
“這些事，不放在臺面上說，不重要，可真要是計較起來，夫君難道就能全而退？”
覃戎難以置信：“……要是讓他活著出去，了清河公主的左膀右臂，那還了得？”
“夫君莫急，此事尚未決斷，陛下愿不愿意讓公主來執掌流民軍，更是一個未知數。”
郭夫人扶著他的手，緩緩收劍。
“但在這之前，夫君絕不能取裴照野的命。”
不只郭夫人如此作想，同在覃宅的覃珣，亦如此對家中醫師如此囑咐。
“……怎麼五日過去，他還昏迷不醒？”
醫師只說傷勢太重，然而又說此人質極佳，脈象強勁，的確不該昏迷這麼久。
覃珣擰眉，囑咐了幾句，便讓醫師下去煎藥了。
他抬腳朝屋走去。
裴照野絕不能死。
拋開政治上的諸多顧慮，單憑自己沒能讓三十萬石糧送到驪珠手中，而裴照野卻拼死相送，他便不能讓此人就這麼死了。
裴照野這樣一死，驪珠必會永遠記著他，念著他，心中更不可能再有旁人。
只是……
以他這樣的強悍的，當真傷重這樣，能昏迷五日不起？
覃珣看著四肢都被捆在床榻圍欄上的男子，上下掃視，細細打量。
忽而間，他的視線落在系著繩子的一段圍欄上。
覃珣手撥了一下。
那截木頭竟然是斷的！
覃珣心頭大駭，猛然後退兩步，正大喊，卻忽然眼前一黑。
一道如高山覆而下的力道將他整個人死死住，與此同時用什麼東西勒住了他的。
“噓——”
面蒼白的裴照野沒發出任何聲響，踩著覃珣的背脊，三兩下便把他那干凈名貴的料了下來。
覃珣憤怒掙扎，但仍然極為恥辱地被裴照野了外袍，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裴照野褪下他那臟。
撕扯間，他上的傷再度浸出來。
他裝死五日，只被人灌了點米湯，此刻頭重腳輕，但仍然勉強撐著，換上了覃珣的袍和發冠。
裴照野照了照鏡子。
外面的狐裘連他脖頸上的淤痕也一并遮住，看不出端倪。
“很合，你要不來，我還真不知怎麼逃出去呢。”
他笑了笑，把自己換下來的臟隨便團了團，塞在覃珣的里堵上。
覃珣的眼神簡直恨不得活吃人。
裴照野回憶了一下這個公子哥平日做作的步伐姿態，這才推門而出。
他們形相似，天又黑，僕役不會抬頭審視主人，只要避開人群，不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事實也果真如此。
冬日天寒，院中只有幾盞石燈微亮，覃宅人人行走匆匆。
裴照野不辨方向，在宅子里轉了一圈，無人認出他。
只是幾次快要出去，又見門燈火太明，閑雜人太多，不得不調頭往回走。
看來逃出房間不難，想出這個大門卻不容易。
換做旁人，此刻早就心如麻，慌得不知所措。
然而裴照野本就是極為大膽之人，不僅不慌，他轉來轉去，發現自己似乎翻進了覃戎的房間，還拉開窗邊的妝奩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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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全都是極為名貴的珠玉珍寶。
裴照野想到了覃戎的那句天生的賊骨頭。
扯了扯角。
呵呵。
他還沒見過，什麼賊不走空呢。
第50章
雒的雪還沒有來, 但天氣卻一日冷過一日。
寒風從朝臣們寬大的袖灌，嘉德殿前的長階上，散朝離去的朝臣們三五群，腳步匆匆。
覃敬走在前頭, 後傳來太傅等人的笑語。
都是些主戰派的朝臣。
接連兩次朝會, 主戰派的朝臣們都鉚足了勁, 一力推行清河公主所提出的流民軍一策。
覃敬為首的主和派也不甘示弱，挑出流民軍的弊端當場駁斥。
吵得不可開。
但最後, 明昭帝還是下了詔令, 決定推行流民軍的軍政。
“……太傅一黨來勢洶洶, 清河公主更是人不清路數, 尚書令大人, 頭疼了吧？”
覃敬朝側瞥去一眼, 正是丞相薛允。
他平視前方：“都是為大雍盡忠, 偶有分歧，談何頭疼？清河公主此次能夠安絳州，化解雁山起義之, 是大雍之幸，薛丞相以為呢？”
薛允無聲笑著，手指意味深長地點了點他。
這老狐貍, 豈會不知如今薛家萬事俱備, 只等一道東風，便可乘勢而上，名正言順的逐鹿天下。
清河公主和那個什麼紅葉寨的匪首，卻生生截斷了這道東風。
公主啊……
一個公主，這是想做什麼呢？
薛允拂袖而去。
殿，宦羅奉詔令而出, 覃敬著那道背影，目幽深。
明昭帝沒有直接命清河公主統領流民軍，卻將任命流民帥的權力，給了。
會選擇誰來做這個流民帥，不言而喻。
回到府，覃敬毫不猶豫，筆尖墨，寫下四個字：
【殺裴照野】
送信的馬匹換了五匹，星夜兼程，將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覃宅之中。
此刻的覃宅卻已是一片混。
“……快救火！作都快些！”
西屋、東屋、庫……火勢雖不至于將整個宅邸燒火海，卻也府上下左支右絀，好不忙。
“人呢？”
覃戎揪著管家的領，怒目圓睜，渾戾氣。
“回將軍……此刻忙著救火，實在派不出人手……”
“府上下這麼多人，派不出人手抓他，他一個人倒是還能空將闔府上下得個底朝天，你是這個意思嗎？”
那個賊骨頭，不僅神不知鬼不覺地了家中上下七金銀財帛，還將覃珣捆在房！
就算沒有覃敬這封信，他也一定要殺了他！
覃戎氣如牛，攥著心口的位置道：
“後山……他肯定是從後山跑出去的，立刻去大營點兵，沿著後山給我找！什麼山、懸崖，都別放過，一旦找到，無需報給我，直接就地斬殺！”
“是！”
覃戎著夜下的火，耳畔仿佛聽到了急促鼓聲，和著四周凌腳步聲，在與什麼爭奪著時間。
幾名參軍領命往外走，卻在此時，有人來稟：
“將軍，清河公主來了。”
覃戎一聽到這個名字，額角突突地跳：
“公主怎麼了！定是來找我要人的，去告訴，我府走水，無暇迎接公主大駕，讓在外面等著！”
“不啊，公主，是奉詔而來——”
熊熊火燒斷了木梁，轟然墜落，砸得碎。
郭夫人立在前院大門，著浩浩而來的公主及隨行數百人。
目沉靜地掃視過去，見眾人雖有兵刃盔甲，卻并非軍形制，便知這些人便是當日一線谷搶糧的紅葉寨匪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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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清河公主。”
驪珠看著眼前恭敬見禮的婦人，抿的了。
“長君宣旨。”
郭夫人道：“公主且慢，今夜宅中大火，夫君尚在救火之中，恐難，何不等火勢稍緩，再由夫君親自……”
不等說完，驪珠便語速極快地打斷：
“夫人與覃戎將軍夫妻一，我奉詔前來尋人，夫人聽旨也是一樣。”
驪珠心想，來不及了。
他們現在或許也收到了消息，若是覃戎，絕不會給裴照野活著出去的機會。
郭夫人垂首聆聽旨意。
果不其然，明昭帝應允了流民軍的提議，還將招攬軍隊，選拔流民帥的權力給了清河公主。
“我已派人去大營問過話，裴照野的確是被覃將軍帶府關押，不知此刻在何。”
郭夫人：“公主來晚了一步，裴照野縱火燒宅，已從府逃走，此刻不知所終，我夫君亦在派人尋他。”
“裝什麼裝！”
驪珠後傳來一名山匪的怒喝：
“你當我們不知道！你們將山主拴在馬後拖了一路，山主傷重，怎麼爬起來放火燒房子，你們到底把山主藏哪兒去了……”
“不得對將軍夫人無禮。”驪珠蹙眉打斷。
郭夫人眉眼平和，面不變。
驪珠與四目相對。
帶著薄汗的手在袖中攥，驪珠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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