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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珠忽而想到前世在公主府,他跟著一日二食,食量并沒有什麼突出之

……就是時常會主提出,想親自下廚做東西給吃。

現在想想,他該不會借此機會,趁機在膳房吃吧?

裴照野吃到第五碗時,忽而見對面公主的眼神變得憐憫起來,略有不解。

“還吃嗎?我再人給你添。”

掃了一眼攤開的掌心,和袖口下時出的纖細皓腕。

他放下筷子:“不用,這些吃得差不多了。”

驪珠點點頭,認真道:“那你還想吃什麼,記得同我說,我讓膳房去準備。”

他這次比在伊陵時傷得更重,又是天寒地凍的冬日,怕他落下什麼病

裴照野盯著看了一會兒。

“放心,我想吃的時候,會讓公主知道的。”

“……”

驪珠覺他眼神怪怪的,好像不是在說吃飯。

但又見他臉上都沒幾分,難得的虛弱模樣,應該不是在說什麼不正經的話。

撤了食案,驪珠心疼歸心疼,還是不得不繃著臉對他道:

“吃飽喝足了,現在該同我講講,你為何一定要孤去殺覃戎了吧?”

說到這個就生氣。

這是個腦子清醒的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竟然一個人追去殺覃戎!

且不說他能不能殺得了經百戰的覃戎,就算他能,又有什麼意義?

覃家是沒人了,還是宛郡沒兵了?

這可是朝廷重臣,前腳覃戎人頭落地,後腳朝堂震,宛郡起兵,他立刻就會為眾矢之的。

一個公主被人暗殺,即便知道是覃皇後和覃戎派的人,也不敢公然對覃戎做些什麼。

他倒好,殺人放火搶劫一個不落,這氣也太大了。

他跟覃戎到底有什麼不死不休的仇?

裴照野目了一下,濃黑眼珠漾著幽深的,他道:

“……我小時候與他打過道,得罪了他,你也知道,伊陵宛郡兩地離得不算太遠,他掌一地軍政,隨口一句,就斷了我從戎之路,你說,我怎能不恨他?”

真話摻著假話,他說得真心,驪珠也毫無懷疑。

時下書冊價高,沒點家底的人家念不起書。

裴照野年喪母,不知其父,連像尋常人家耕地為生都做不到,現在連賣力氣去當兵的路也斷了。

“竟然如此!”驪珠大怒,“難怪你不得不落草為寇……原來都是這個老賊害的!”

裴照野聽著用清甜的嗓音大罵老賊,角忍不住翹起來。

他豈能讓知道,自己與覃家真正的恩怨?

夢中所見,雖然只是一個片段,但裴照野幾乎能揣測出那個他會做出什麼事。

倘若驪珠認為他接近,只是為了向覃家復仇怎麼辦?

……雖然也不無這種可能。

畢竟他對覃珣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爽很久了,盡管他一無所知,全然無辜,但自己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沒那麼好心諒他。

當然是怎麼讓自己爽怎麼來。

覃珣要是有喜歡的人,他肯定要搶,嫁人了也搶。

可無論是因為什麼而搶……

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就是不知夢里的是怎麼肯的。

裴照野靜靜看著與自己同仇敵愾,橫眉痛斥。

就是罵了半天,沒一句夠臟的。

怎麼罵人都這麼純?

裴照野眼睫垂下,落在瓣上,間干,明明喝了不水,也不下心頭這意。

恰在此時,幾個好手抬著箱子

這便是裴照野從覃家出來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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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前他特意囑咐了兩個善水的手下,把埋箱子的地點告訴他們,讓他們水打撈,又派一隊人岸上接應。

此刻抬回來,驪珠才發現這竟是一口半人高的大箱子。

打開一瞧,金銀財帛,玉琉璃,還有許多珠釵寶石,塞得滿滿當當。

“……難怪你傷得這麼重!這麼重的東西也搬,就該讓你再多痛一痛!”

驪珠簡直想打他。

生死攸關呢,還惦記著別人家的金銀,也不知該說他是睚眥必報,還是貪財不怕死。

聞訊進來的其他人也被這滿目金震了震。

裴照野微微笑道:

“我皮糙厚,痛一痛有什麼要的?還不如換點實際的東西——雖說這些對公主而言肯定不值一提,但公主一路為我奔波勞,勉強算個心意吧。”

玄英看了眼驪珠道:“這可不算不值一提,對吧公主?”

驪珠沒吭聲,但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有些不悅。

裴照野目在兩人間打轉。

“怎麼回事?”

驪珠重重哼了一聲:“意思就是,我沒錢了!”

這幾日東奔西跑,又是籌措糧食賑災,又是收買蕭其沅、安雁山軍,還有行路種種開銷。

剛從雒公主府庫送來的那些錢,只在驪珠手里過了一遍,頃刻就如流水般花出去了。

沒想到裴照野聽完居然還笑。

坦白說,裴照野確實高興的。

雖然他希公主能早日獨當一面,擔得起事,但這種小事上,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心上人依靠,他也一樣庸俗。

“那你現在手頭還有多?”他問。

驪珠充滿怨氣地報了個數。

“……你這什麼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一趟,應該也把紅葉寨的家底掏得差不多了吧?”

“就算掏空了家底,以紅葉寨所占鹽池之利,奉養公主這幾個人倒是不難。”

紅葉寨的賬,他心頭有數,倒是公主府的這個賬……

裴照野在心頭默默算了算,有些意外。

“不應該啊,公主食邑兩郡,你平日開銷又不奢靡,就算籌糧消耗不,但這不是只籌了五萬石嗎?怎麼這就沒錢了?”

驪珠沒吭聲,倒是玄英趁機告狀:

“公主雖食邑兩郡,可架不住有人在背後瞞報人口,兼并田地,收不上稅,公主又哪兒來的食邑可?”

裴照野面上笑容冷淡了幾分。

驪珠也生氣。

氣得不只是有人的錢,而是以小見大,若收不上食邑,國庫自然也收不上稅。

稅不夠,朝廷如何維系百姓民生,國家安定?

裴照野問:“公主封邑在何?”

玄英答:“兩郡都在絳州境。”

——睢南薛氏。

絳州境,薛氏獨大,何況薛氏在朝中也勢力不小。

所以當初明昭帝才不得不樹立一個尚書令覃敬,來與薛允分庭抗禮。

還好驪珠最擅長的就是忍和熬。

想了想道:

“食邑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先去雁山征兵練兵,讓流民軍在絳州站穩腳跟,其他的,日後再徐徐圖之吧。”

驪珠偏頭看向榻上的裴照野。

裴照野會意:

“若真如旨意所言,既往不咎,籍軍戶,待會兒讓顧秉安告知寨中弟兄,讓他們自己來報名,不愿意的,仍回紅葉寨中就行。”

晴日午後,消息在駐扎地一傳開,便是一陣轟

自然,有不人都在猶豫,還有不人斬釘截鐵要回虞山,但響應追隨的人卻仍占絕大部分。

一是裴照野在寨中的號召力毋庸置疑,大家對他近乎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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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籍軍戶,對這些匪賊的力太大。

紅葉寨中許多山匪都沒有戶籍,還有人背著府的通緝令,這些人自然需要這個既往不咎的機會。

而且按雍制,軍功就是平民百姓一步登天的青雲梯,誰不想一戰功萬戶侯?

裴照野與驪珠商議後,決定留五日時間給寨中上下考慮。

也留五日給裴照野養傷,畢竟去雁山路途不短,以免路上顛簸,加重傷勢。

“……丹朱考慮得如何?”

裴照野接過顧秉安送來的湯藥。

他道:“還是公主有辦法,先是激,是不是怕自己不如那些男軍士,又安說,軍中需要後勤,可以讓姐姐一道去做後勤兵,再加上那個細皮的長君在旁勸說,丹朱豈有不從之理?”

顧秉安笑著說完,又有些唏噓。

“雖說招安一直是我心中所愿,真要離開紅葉寨,卻還有些舍不得。”

“人在寨就在,人要是不在了,其他都是虛的。”

如今的時局,留在虞山做匪賊這條路已經走到盡頭了。

此刻還不掉頭,便只有等死。

裴照野面上沒有毫矯,仰頭飲盡湯藥,又問顧秉安:

“就這一碗?”

顧秉安看著他這副模樣,有些言又止:

“山主,這個只是給你止補齊的湯藥,并不是多喝就能活蹦跳的仙藥,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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