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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是忠貞之鳥，娶妻納采，夫郎當生擒大雁，證明自己是個有誠心，有本事的男人，才有底氣去提親。
丹朱坐在樹上笑看：“弋是我強項，將軍若是不行，我來替……”
話音剛落，無鋒的箭矢著大雁而過，裴照野攥著繩索，猛地一拽——
大雁重重墜地，在繩索纏繞中無助地撲騰。
一擊即中。
裴照野拎起這只他一眼瞧中的漂亮大雁，將弓拋還給丹朱，冷笑道：
“今天替我獵雁，明天你就敢替我房，歇歇吧，沒你的事，替你自己獵一只送給那個小長君吧。”
其他幾人拍著笑。
正笑著時，忽而有集的腳步聲傳來。
“——哪來的鄉野村夫，敢在我薛家山頭擅自打獵！”
是個俏的聲。
只不過語調跋扈，讓人聽了下意識便蹙眉。
此人正是隨母親一道，在郊外巡查莊園的薛家郎。
見裴照野一行人在此，以為是到家山中獵的村夫，立刻前來呵斥。
裴照野并不慌。
他緩緩回頭，見到馬車掀起簾子，一個十八九歲的郎正朝他怒目而視。
四目相對，那郎怔愣了一下，不知為何怒容盡消。
“小娘子，這片山再往西三里，才是你薛家山頭，就算這里是你薛家山頭，我獵的是天上的雁——”
薛家郎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男子，慢吞吞地吐出四個字：
“關你屁事。”
-
其他人都在安營扎寨，驪珠百無聊賴，讓里正帶著他們在這附近田野走走。
得知清河公主的人馬今晚絳州，里正早已忐忑久候多時，唯恐村里上下招待不周，卻不想公主如此低調。
連步攆都不乘，踩在黃土地上，毫不介意自己漂亮的繡鞋被泥土和污雪弄臟。
驪珠問：“……今年絳州荒，乃十年之最嚴重的一次，不知是什麼緣由？是朝廷稅重，還是有什麼天災？”
“沒有什麼天災，朝廷的稅也一如往年，只是今年雨水不好，收差了一點，或許是因為這個吧。”
驪珠不解：“收稍差一點，就死這麼多人？還鬧了幾千人的起義？”
里正遲疑了一下，很快又笑道：
“民生多艱，即便風調雨順，農夫也只是溫飽而已，老天不賞臉，死人是常事，雁山那些人不過借題發揮而已，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這人沒說實話。
長君和玄英對視一眼，都聽出一點端倪。
驪珠沒拆穿他，只是又隨便問了些稻種、灌溉之類的問題。
這個倒是無有不答。
最後驪珠才拐到正題上，問起他們每年的佃租。
這一問，總算找到了端倪。
“……這麼說，眼前看到的所有田，都不是你們自己的，而是租來的，而且每年還要七租？”
里正面不安。
驪珠看著他戰戰兢兢的模樣，上前一步追問：
“這七租，是到了哪家人的手里？”
里正額頭冒汗，正不知該如何作答時，有馬蹄聲漸漸靠近。
“——喲，上次不是說了租就得全家死嗎？老林，我看你這了租，不是還活蹦跳的嗎？”
里正：“見、見過薛二公子……”
驪珠一聽這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些田，都是睢南薛氏的田。
他們竟然敢收七租！
難怪風調雨順還死人，難怪的封邑送上來的稅，只有可憐的一點！
那都是的錢！
驪珠怒火中燒地瞪著他。
正當驪珠與他越來越近，正準備發作時，馬背上的年輕公子卻好似忘了馭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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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在田埂邊顛了一下，他整個人就這麼被顛了下來，栽在地里。
驪珠嚇了一大跳。
剛後退半步，這人卻突然手，猛地抓住了驪珠的鞋面。
長君倏然拔劍，大喝：“松手！再不松手我砍了你的手！”
驪珠力一掙，腳是拔出來了，那雙臟兮兮的鞋卻被他抱在懷里。
驪珠大驚。
這人是個瘋子吧！？
“……小人兒。”
薛二公子抱著的繡鞋，癡癡著道：
“你從哪兒來的？我怎麼從沒在絳州見過你？你跟了我吧，只要你愿意跟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第54章
平心而論, 這薛二公子容貌生得倒并不丑陋。
二十出頭年紀，形清瘦，眉眼也算端正秀氣。
然而眼下那撇烏青，著一酒纏的虛弱, 此刻看向驪珠的目更是充滿垂涎貪婪。
那副呆蠢癡態, 哪怕是個男子見了都要避之不及, 何況驪珠。
“放肆！”
玄英護小崽似的把驪珠護在後，沉聲怒斥：
“什麼公子不公子的, 安敢驚擾清河公主的駕！”
薛二公子滿心滿眼都是剛才的驚鴻一瞥, 沒注意聽說了什麼。
只是玄英擋住了他的視線, 薛二直勾勾瞧著玄英：
“咦？這位姐姐也是別有一番風姿……”
驪珠：“長君！給我揍他！”
長君得令, 一腳便將這薛二公子踹出一丈遠。
薛二的幾名隨從策馬在後, 剛好見到這一幕。
這還了得？
當即翻下馬, 拔劍與長君打了起來。
長君雖不是裴照野陸譽那樣的悍勇將軍, 但也有以一敵十的矯健手，這些隨從護衛無一能敵。
絳州從哪兒冒出來的這伙人？
薛家公子也敢惹，不要命了？
“二公子, 此人手不凡，不知來路，我們還是先和三娘子匯合後, 再回府稟告老爺……”
薛二剛被長君一腳踹得口劇痛, 幾吐。
然而一聽這話，立馬暴起：
“回府！？那我的小人兒呢！廢玩意兒，這麼多人打不過他一個！薛家養你們花了多錢你們知道嗎！我花了錢的！”
隨從有苦難言，彼此對視一眼，權衡利弊之下，一人上前將薛二扛起來就跑。
長君上前要追。
驪珠卻將長君攔了下來。
“他們膽敢將公主當做鄉野村婦隨意調戲！公主為何不讓長君擒住他們！”
長君一雙秀目烈火似地瞪著那群人。
驪珠拽住他袖子, 笑著道：
“好長君，擒他一個不難，擒他背後的薛家卻不易，牽一發而全，哪能如此沖？這次踹他一腳教訓教訓就是。”
好在也只是被撲了一下腳，丟了一只鞋。
驪珠低頭看著自己被泥雪弄臟的子，有些苦惱地擰起眉頭。
誒呀。
這可不能被裴照野發現。
另一頭的裴照野也是滿心煩躁。
“……莫說天上掉下來的大雁，就算是天上在絳州落一滴雨，那也是薛家的雨水，誰要是接了，得給薛家稅！”
薛三娘子起初還說得振振有詞。
然而隨著越走越近，心思卻從大雁上越飄越遠，完全被眼前這人所占據。
好高的個子。
薛家才俊無數，他們家與經學世家謝氏也多有往來。
薛惜文從小到大也算見識過無數王孫公子，卻一時想不起哪張臉能比眼前這張更英俊。
那對眼珠如兩丸黑玉，嵌在一張廓銳利的面龐上。
他垂下眼，冷睨的目看誰都像在看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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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爺，閃開。”
裴照野懶得搭理，徑直從們中間穿過，翻上馬。
……人是英俊的，怎麼一開口，覺這輩子沒讀過一卷書一樣？
薛惜文頓時清醒過來，扁了扁。
薛家婢：“無知村夫，這位是睢南薛氏的三娘子，貴比公主，你什麼份，竟敢對三娘子大呼小！”
方才那番話，裴照野倒是無所謂，可聽到口中“貴比公主”這四個字，他眸一凝。
這婢口而出，肯定不是今日才想出來，而是平日就這麼掛在邊。
貴比公主？
什麼玩意兒，也敢踩著公主給自己臉上金。
裴照野與丹朱等人換了個眼神，幾人相多年，默契十足。
薛家這邊的護衛還沒反應過來，丹朱已嗖嗖幾箭驚了他們的馬，其余幾人開道，裴照野騎馬直沖那主僕二人而去。
他想干什麼！
薛惜文眼睜睜看著馬蹄就快踩到臉上，一聲尖已經在嗓子眼里。
然而下一刻，落在頭上上的卻并非鐵蹄，而是前蹄揚起的泥土，紛紛揚揚，兜頭拍了們一！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主僕二人，此刻灰頭土臉，呆若木。
裴照野惡劣地笑了一下。
“駕！”
撥馬頭，一行人拎著大雁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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