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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點點頭，認真道：“以後替你補回來。”
現在這麼冷，卯時天都沒亮，他還得每日早起悄悄趕回自己的營帳，太可憐了。
等以後天下安定，到那時，一定不會讓他再吃這種苦。
“……”
裴照野覺得他們倆說的吃虧，應該不是同一個東西。
“但是話又說回來。”
驪珠語調一轉：
“今日我與雁山軍這些人聊了一會兒，這些人大多出貧農，淳樸老實——當然，不淳樸老實的都跟著李達走了。”
可惜前世薛氏起事之後，他們礙于部混，戰力減弱，不得不投靠薛氏。
幾次戰事，薛氏都拿雁山軍做先鋒，最後薛氏伏誅時，雁山軍幾乎全滅。
“要不是實在快死，他們當初也不會起義造反，而且，我看他們的裳破舊，天寒地凍，不人還穿草鞋……”
裴照野不咸不淡地問：“所以？”
“所以，”驪珠攤開手心，笑得很甜，“我想給他們買裳買鞋。”
裴照野：“……你有錢嗎？”
“沒有。”
驪珠直勾勾著他。
裴照野：“……你要我拿錢給你買裳買鞋送給別的男人？”
“還要買兵刃和甲胄呢，我見有的人拿的還是菜刀，都不知道之前府圍剿，他們怎麼活下來的。”
驪珠眨眨眼：“等朝廷調來軍餉糧草就還你，好不好？”
其實裴照野直覺覺得，朝廷不會給他們太多資。
倘若南雍能正常供養軍隊，何須利用他們這些山匪反賊？更不會允許驪珠一個公主統率這只軍隊。
這種事給，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
不過驪珠當初說得沒錯，鹽池山澤之利，歷來歸朝廷所有，如此，朝廷才能供養軍隊，保護百姓免外敵侵，安居樂業。
他不愿意將占得的鹽池給一個煉丹修道的皇帝揮霍。
但他愿意拿來供養一個新的朝廷。
心中如此作想，裴照野面上卻仍做冷淡模樣。
“我考慮考慮。”
驪珠大驚，這和想得不一樣。
眼神懇切：“拜托拜托，要考慮多久啊，馬上就要冬至了。”
穿草鞋怎麼過冬至啊。
“又不是一筆小錢，當然要多考慮一會兒……難道公主覺得我真的熏心，隨便公主三兩句話，不管公主讓我做什麼都會做嗎？”
驪珠看著他的目充滿懷疑。
裴照野挑眉：“公主怎麼這麼想我？真人難過。”
“……那你的手可不可以不要往我的寢里鉆？”
“當然不可以。”
“……”
那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
驪珠充滿怨念的目，在他的舐下漸漸消融。
“事還沒說完呢！”
攔著他的手，低低追問：“你到底給不給？”
他笑：“這不是在給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給，”他吻了吻的，“公主第一次開金口，無論什麼，只要我有，怎會不給？”
驪珠這才松開手，任由他胡作非為。
失聲低泣時，聽到他問：
“……和上次比如何？有進步嗎？”
驪珠將發熱的腦袋靠在被衾上，雙頰酡紅一片，目有些渙散迷茫，胡地點頭。
……只是這樣，就已如此可憐可。
裴照野定定看了好一會兒。
突然，他不輕不重地一拳砸在了床榻上。
明日一定一次殺夠！
-
待驪珠翌日醒來時，不僅裴照野不在帳中，一打聽才知道，今日天剛蒙蒙亮時，裴照野便與吳炎各自率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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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狩獵倒沒這麼著急，聽說雁山深還有李達的殘部，裴將軍與吳頭領合計了一下，不如趁機探探人數，所以天沒大亮就出發了。”
長君如此說道。
驪珠了然地點點頭。
有裴照野與吳炎二人在，這些事不歸驪珠心，現在最該心的是軍中軍餉。
昨夜和玄英與顧秉安算過，加上裴照野從覃家撈來的那一箱子，如今的錢糧能供流民軍撐過這個冬天。
但雒并沒有確切地告知，會送多軍餉。
驪珠想了想，問長君：“離下月初一還有幾日？”
長君：“應該……還有五日。”
驪珠又取來木牘標注。
離裴照野的生辰還有兩日，離聞名南雍的月旦評還有五日。
玄英看出了端倪，道：“公主是想去睢南郡的月旦評？”
驪珠笑著嗯了一聲。
薛氏所在的睢南郡是個大郡。
賢士雲集，名門眾多，那個與太傅好的當世大儒謝稽，亦在睢南。
謝氏乃經學世家，族中子侄辦了個講壇，每月初一開壇，不僅品評詩文字畫，也品評當世名人。
曾有無名之輩經謝氏點評，便一躍了當世名流，其影響力之大，可見一斑。
玄英一邊奉上早膳，一邊慨：
“公主翰墨承襲先帝，當世一絕，若不是因為子墨寶不出閨閣，公主的聲名絕不遜于當世大家……”
驪珠有些出神。
以前不能離開雒時，還央求太傅帶著的筆墨去月旦評，經謝氏兄弟品評後，的確一時轟。
只不過也就止于此了。
戰火連天，這種風花雪月的東西在這個世道，綿綿沒有半點價值。
記掛著月旦評，只是覺得屆時睢南名門雲集，是個拉攏世族的機會。
倘若朝廷給的軍餉糧草不夠，他們就得想辦法自己籌措。
驪珠見過裴照野打仗，哪怕是天降將星，沒有足夠的糧草軍餉，也很難打勝仗，前世的裴照野就在這上面吃盡苦頭。
看似只差一步之遙便能收復北地，但裴照野爬到那一步之遙時，已經熬干了心，支了生命。
所以只能眼睜睜著那片山河，卻無力奪回。
孤立無援的將軍打不了勝仗。
必須爭取更多的助力。
從破曉到黃昏，這一日，裴照野一行人雁山，驪珠便在營寨練了一天的字。
待到黃昏十分，才有人前來報信，說裴將軍和吳頭領回來了。
後面還補了一句——兩個人都渾是。
驪珠慌忙出去查看。
吳炎神略有疲憊，裴照野卻是渾戾氣。
但還好，細問才知，這些都不是他們的，兩人并未什麼重傷。
吳炎：“……裴頭領從東面進山，我們從南面進山，沒想到裴頭領恰好與雁山的殘部上，好在裴頭領驍勇，一鼓作氣，帶著五十人直搗腹地，剿滅了李達留在了的殘部，現在雁山才算徹底屬于咱們了。”
吳炎看了一眼裴照野。
“只不過，這次狩獵，紅葉軍就一無所獲了，但奪得雁山仍是大功，勝負怎麼論，還請公主定奪。”
顧秉安端來清水給眾人拭清理，驪珠確認裴照野并沒傷，才收回視線。
“狩獵自然按數目定勝敗，剿滅殘部，又是另一樁大功，一碼歸一碼，吳頭領今日也辛苦了。”
吳炎點點頭，抬手道：
“那這狩獵得來的七十頭羊，今晚就給大家加餐……公主？”
他仿佛看見公主形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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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吳炎遲疑了一下：
“七十頭，不都是雁山那些殘部自己養來做口糧的，我們悉平日放牧的區域，所以一口氣全都獵了，有什麼問題嗎？”
驪珠還沒開口，一旁凈了臉上水的裴照野抬眼道：
“沒問題。”
他笑得很真誠：“吳頭領這一次，也贏得我心服口服。”
吳炎不太理解地微微頷首。
驪珠：“……”
夜晚架起篝火，全軍上下都在忙著宰羊。
荒剛過，從羊到下水都不會浪費，雁山軍負責宰羊，裴照野便讓紅葉軍負責理那些下水。
驪珠到下游溪水邊時，果然看到裴照野拎著只木桶，心不錯地蹲在溪邊清洗著什麼。
“……聽說你今日練了一下午的字？怎麼突然想起來練字？”
驪珠神復雜，慢吞吞地挪過去，將月旦評的事告訴他。
“還有這種東西？”
裴照野挽著袖子，小麥的手臂濺著水珠，他冷笑：
“天天吃飽了的世族花樣就是多，背後蛐蛐人也能搭個臺子搞得這麼聲勢浩大。”
裴照野忽然想到一件事。
“這個月旦評……去的人很多嗎？”
“那是自然，睢南郡的名士，哪有不去湊這個熱鬧的？”
裴照野若有所思。
人多。
還都是些嚼舌頭的名士。
要是把那個薛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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