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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珠不知道他在琢磨什麼壞事，很難不去注意他手里的東西。
“你……你把這些都要來了啊？”
“嗯，七十只，一只不，我打聽過了，還要用藥草浸泡，曬干，理得好，一只可以用五六次。”
“……”這麼復雜？
驪珠蹲在水邊，恨不得把頭埋進水里。
又怕被路過這里的人發現，只好替他風，神鬼鬼祟祟，一看就從來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你能不能洗快一點，要是被人瞧見怎麼辦？”
聲音很小。
裴照野瞥一眼，笑意曖昧：
“沒辦法，公主那麼干凈，不洗干凈怎麼行？”
第56章
月映著波粼粼的淺溪。
年輕的將軍在溪畔挽著袖子, 因為是第一次弄這種東西，他并指探，洗得格外的一不茍。
驪珠一方面覺得他認真的模樣過分英俊。
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怎麼能用這張臉這麼認真的做這件事？
水面倒映著兩人肩并著肩的影子。
“啊, 破了一個。”驪珠眨眨眼。
裴照野頓時沉下臉來。
驪珠卻彎起眼尾：“沒關系, 你第一次學著做, 已經很厲害啦。”
“……”
裴照野默默扭頭看，似乎并沒有被這話安到。
裴照野：“這話你最好別在其他時候說。”
驪珠不解, 但看他一臉微妙懊惱的樣子, 突然覺得很新奇。
“還有這麼多, 你在可惜什麼, 全都用完……也不怕把自己累出病。”
紅著臉, 手指輕輕撥弄腳邊淌過的溪水。
前世都沒有用過這麼多吧？
驪珠不知道。
這些事都沒心過, 前世的裴照野會替把什麼都做好, 什麼都不需要心。
裴照野道：“這種事，男人只有嫌的沒有嫌多的，除非自己不行, 我倒是不怕累，只怕累壞公主……來日方長，我不會竭澤而漁, 公主不必擔憂。”
驪珠偏頭, 看他過分謹慎而又認真地洗。
這個畫面有點荒謬，可驪珠看著看著，又忽而有些晃神。
……好像剛剛新婚的夫妻。
不是蹉跎二十多年才遇見的他們，而是尚且年，康健，還有大把時的他們。
裴照野瞥了一眼, 見出纖細手腕，點了點他在水中的倒影。
“來日方長……你說得對，”低聲道，“裴照野，這些不多，以後還會用更多。”
他們會做一輩子的夫妻，而不是只有短短的三年。
裴照野頓了一下，極其緩慢地看向。
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後忽而有腳步聲。
驪珠腦海中警鈴大作，立刻拽著裴照野的胳膊晃：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裴照野卻不。
“慌什麼，這一聽就是丹朱的腳步聲。”
……這也能聽出來？
驪珠冷靜下來，又聽了聽：“好像還有長君的腳步聲。”
洗這些東西本就要避人耳目，裴照野找了一枯藤凌的山坡，此刻他和驪珠不用刻意躲藏，這兩人也沒有發現他們。
大晚上的，這兩人不在營寨吃熱鬧，跑出來做什麼？
不管做什麼，驪珠都不想窺旁人私。
剛離開，卻被裴照野拉住：
“噓——你不想聽可以捂耳朵，別出去打擾人家氣氛。”
驪珠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剛堵上自己耳朵，見裴照野饒有興致地等著聽，改去捂他的耳朵。
“你也別想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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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沖沖跑出來的丹朱猛踢了一下溪邊的一株柏樹，積雪哐當一聲砸在了隨後而至的長君上。
“什麼東西！”
丹朱橫眉怒目：
“我哪里不像人了！我純娘兒們好不好！居然問我到底是男是，真想把他們那對沒用的眼珠子摳出來……長君！你怎麼搞的？也太不小心了吧！”
被丹朱一把從雪堆里薅出來時，長君凍得鼻尖通紅。
“你勁也太……算了。”
丹朱這才反應過來，蹲在他面前，眼尾垂下：
“你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不像人是不是？”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丹朱沉下臉，轉就要走，卻被人忽而握住手臂。
能拉開六石重弓的弓手不會被人輕易拽住，停下，是因為愿意被他留下。
溪水淙淙，夜月皎潔，長君低聲道：
“你不像尋常人，我也不像尋常男人，可你還是覺得我很好，我不要聽旁人議論，到你自己，難道就想不通了嗎？”
丹朱愣了一下，他抬起頭。
“什麼男人人，戰場上不分男，只分勝負，你也不必管我怎麼看你，你只要知道，能拉得開六石重弓的子沒幾個……這麼好的鄭丹朱，天底下也只有一個。”
丹朱眼睛亮亮的：“再說一遍！”
長君抬起手臂掩住自己漲紅的臉。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沒聽清！再說一遍我聽聽！快點快點！”
“……我走了。”
兩人腳步聲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盡管驪珠并不想聽，但丹朱嗓門實在太大，長君今夜也難得中氣十足，還是他們二人聽得真切。
詢問之下，驪珠才得知，丹朱這幾日了雁山軍不非議。
他道：“……當初丹朱能在紅葉寨立足，也是先扮做男子，站穩腳跟後才不裝了，那時候年紀小，愿意裝一裝忍一忍，可現在，在紅葉寨當了幾年前呼後擁的三當家，哪里還愿意裝孫子？”
驪珠了然：“難怪一開始不愿意來雁山。”
吃過一次在男人堆里立足的艱辛，知道會面對什麼，所以才不愿意再吃一次苦。
“可這麼厲害，肯定能當大將軍，也會怕嗎？”
裴照野瞥一眼：
“可沒這種想法，覺得自己能做個山匪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有時候，人其實不一定了解自己。”
驪珠贊同地點點頭。
“真不了解自己，沒幾個人能有這麼厲害，我這輩子再怎麼練，也不可能有一只胳膊的力氣，這麼厲害，怎麼覺得自己不行呢？”
“是啊……怎麼覺得自己不行呢？”裴照野噙著笑重復。
從藏的藤後走出，兩人為避眾人耳目，特意一前一後，從不同的方向返回營寨。
全羊宴正至酣，雁山軍中有人在唱地方小調。
吳炎已經挑選好了十名壯士，今晚宴會的助興項目，便是兩軍的第三場比試。
裴照野遲遲而來，點的第一個就是丹朱。
丹朱愣了一下。
就連紅葉軍中的其他人也忙道：
“山……將軍，三當家擅弓不擅角抵，不然還是換……”
篝火旁的驪珠也看了看吳炎挑出來的十人。
若是尋常壯漢，驪珠并不擔心丹朱會輸，然而這十人卻是常年勞作鍛煉出來的壯。
或許比不上吳炎裴照野這種天賦異稟的奇才，但在男人堆里也是百里挑一的厲害角了。
驪珠遲疑了一下：“他們說得有道理，要比試，自然該比長，何必拿自己的短比別人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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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裴照野淡聲打斷。
驪珠還有長君玄英等人俱是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眼。
他對公主說什麼？
裴照野抬眼道：“該選什麼人，我自有打算，公主連這個都要手，該不會是想偏心雁山軍吧？”
驪珠：“……”
雁山軍有人道：“公主是怕你們輸，好心提醒！”
“你這人好賴話都聽不明白嗎！”
吳炎擰眉：“裴頭領，你不該用這種語氣跟公主說話。”
“公主見諒。”
裴照野語氣散漫，并不誠懇地朝驪珠拱手道：
“事關這次比試的勝敗，今日紅葉軍已輸一場，公主還是讓我自己來定人選，免得生出什麼怨懟。”
吳炎明白了。
原來他是因為今日剿滅雁山殘部，耽誤了比試，卻被判輸，心中不服，才朝公主撒氣呢。
吳炎對驪珠道：“公主隨他去吧，如此自大狂妄，今天我們雁山軍就替公主殺殺他的銳氣！”
“好！殺他的銳氣！”雁山軍附和聲眾多。
原以為紅葉軍是效忠清河公主的親信部隊，雁山軍只能屈居他們之下。
沒想到這個裴照野，不僅能視公主貌如無，還敢對公主甩臉子，簡直狼子野心，狂悖無禮！
驪珠眨眨眼，只微笑以對。
裴照野一轉過，就迎上了顧秉安略帶鄙夷的目。
至于嗎？裝這樣。
平時別說跟公主甩臉子，公主扇個蚊子他都恨不得拿臉去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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