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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他的?”驪珠漲紅臉怒氣沖沖。
裴照野取來鬥篷給裹好:
“公主明鑒,我們倆之間的事我向來誰也不說。”
“可惡,那他知道得也太多了!”
裴照野頷首:“此子斷不可留,我待會兒就去替公主暗殺他。”
“……咳,算了,還是留他一命吧。”
“公主大度。”
驪珠總算明白,父皇為什麼討厭把他心思猜得太明白的臣子。
確實容易讓人氣急敗壞!
新歲瑞雪,華燈如晝,街頭巷尾肩接踵。
無論平時百姓過得如何,這樣的日子,上下員都會將城中點綴一派太平盛世。
裴照野沒說去哪兒,驪珠也沒多問,兩人在沿途的街市走走停停。
起初他還以為真對那些廉價的小東西興趣,走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借這些貨在打聽別的消息。
“……我這兒已經是這條街上香料最全的了,不信小娘子再去別家瞧瞧,還不如我這兒的全呢。”
那老板邊擺放貨,邊嘆道:
“這個月來生意不好做啊,各家貨商手頭都沒什麼好貨,小娘子再不買,只怕連這些都買不到咯……”
等走遠了,裴照野才道:“你想打聽烏桓的消息?”
驪珠抬起頭,對他的敏銳有些意外,點點頭:
“薛氏蠢蠢,我擔心烏桓會與北越聯手,乘虛而。”
其實并不是擔心。
而是前世的這個時候,薛氏已經正式起事,烏桓也的確聯合北越,開始在神闕一帶試探。
如今薛氏還在蟄伏,烏桓和北越也會按兵不嗎?
驪珠不知道。
不過,鄴都城香料缺貨,不是個好兆頭。
戰事歷來與商貿息息相關。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胡蠻子要打仗,都是沒辦法的事,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裴照野將不知何時買的餞塞到里。
他直視前方道:
“既然送了我甲胄,打仗的事,自有我心。”
驪珠偏頭笑著看他: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那我恐怕應該更努力些,否則沒有祿給你食怎麼辦?”
他瞥一眼:“你最好真的夠努力。”
似言外有意,驪珠卻沒有聽出來,只是在發愁。
“都怪薛惜文攪黃了月旦評,本來就捉襟見肘,現在賺錢的路子又了一條……也不能總是靠著你的鹽池充作軍資啊,也不知道我父皇手頭何時才能寬裕些,多給我送點軍餉糧草……”
裴照野心頭暗暗發笑。
狗皇帝不會有手頭寬裕的時候的。
以為父皇為何從沒跟他這個鹽梟算過賬?
很明顯,若他能將販運私鹽所獲的財帛都充作軍餉,明昭帝會對他睜只眼閉只眼,鹽梟的事只字不提。
若是不上繳,流民軍無以為繼,明昭帝定會突然恢復記憶,連帶著裴照野綁過公主的事,新賬舊賬一起清算。
裴照野心知肚明,并不和這狗皇帝計較。
尤其是今晚。
他甚至還道:“算了,沒關系,朝廷到是花錢的地方,你父皇也不容易。”
驪珠錯愕地看他:“你今天怎麼這麼……尊敬長輩?”
之前還一口一個狗皇帝呢。
“我一直很尊敬長輩。”他面不改,“對了,我們的事你同你父皇說過嗎?”
驪珠有些心虛,兩只手指在袖中打轉: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機,不過我會說的,你且等等,等仗打完了,我一定給你名分……”
其實覺得父皇一定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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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想中的婿,一直是覃珣那樣的翩翩君子,學識出都要一等一的好。
驪珠心里想,他反對也沒用,在這點上,完全是隨了他這個親爹。
他自己挑夫人都只看臉不看出呢。
“沒關系。”
他著前方道:
“那今晚就對著雒的方向嗑幾個頭,當做叩拜高堂了吧。”
……為什麼要磕頭?
驪珠被他牽著,逆著人群往前走,很快知道了答案。
月照大江,江畔停靠著一艘小船。
驪珠的臉一下子泛起了熱意。
這船……會不會太小了一點……
倒是無所謂,可他個子那麼大,這也躺不下吧……
他故作不知,神淡定地朝出手:
“上來吧。”
船微微顛簸,扶著那只熾熱的大手上船。
裴照野坐在船尾,緩緩搖櫓,小船撥開沉靜水面,他看著前面坐得過于筆直而顯出一點局促的背影,角忍不住彎起。
驪珠幾乎想將整張臉埋進鬥篷的領中。
……真的要在這里嗎?
會不會太冷了點?
驪珠看了一眼外面飄著的雪花,有些哭無淚。
他倒是不怕冷,可卻是一下雪就想抱著手爐不撒手的質,這樣陪他折騰一場,恐怕……
還沒等開口,幽寂夜里忽而有什麼吸引了的注意力。
一點、兩點……
漆黑河道上,漸漸有一片橘黃的點次第搖曳著,輝映著,將寂靜幽深的水面化作星河燦爛的天幕。
“是橘燈?”
驪珠攏起袖,從水中撈起一盞燈,這才發現竟然是橘子皮做的燈盞。
回憶了一下,驪珠恍然:
“難怪我聞到你上有橘子的味道……這些該不會都是你做的吧?”
這樣的一盞燈燭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這麼多,這麼。
細雪紛飛,如夢似幻,小舟行駛在這樣的一片橘燈海中,仿佛悠悠穿行在天上星河。
“我就出去了一個時辰,長八只手也剝不完。”
裴照野搖著櫓,朝昏暗的岸邊去,那里還有人不斷放燈。
“鄴都城中不缺需要賺錢的婦人,剝橘子比替人洗的活計輕松多了,不用花多錢,們就能剝得既完整,又利索,余下的橘子明日正好帶回雁山發給將士們,也不浪費。”
驪珠趴在船邊撥弄沿途的橘燈。
“裴照野,你真賢惠。”
他道:“沒辦法,誰讓我的錢都被公主拿去養別的男人了,想放煙花,不夠,想買貴重的禮,也不夠,貧賤夫妻百日哀啊公主。”
驪珠被他這話逗笑。
仔細一想,他們現在好像還真像一對貧賤夫妻。
又是當金釵,又是想賣字賺錢,窮得響叮當的流民軍每日都在嗷嗷待哺,他們倆的口袋卻一日比一日干凈。
“可是,我一點也不哀啊。”
的擺逶迤垂散在船艙,皎潔面龐被水上燈映得和秀,枕著手臂對他笑道:
“我很開心,遇見你的每一天,好像都比前一天更開心。”
他蓋棺下葬後,驪珠將他用過的件全都收了起來。
做好了余生都沒有他的準備。
卻沒想到,逝去的人還能復生,一去不回的時間也可以倒流。
見到了一個年輕的、赤誠的、不夠完、但卻真實的他。
即便他們沒能如前世那樣相遇,他也一如前世那樣。
裴照野握著船槳的手指緩緩收攏。
心臟,有無限溫熱的流遍四肢百骸。
“天尊地卑,君莊臣恭,男聯姻,鴛鴦比翼,無序斯立,家昌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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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上忽而飄來婦人的聲音。
驪珠意外地去。
“恭賀沈娘子與裴郎君大婚,請新人恭拜天地——”
“還傻愣著做什麼?恭拜天地了。”
旁響起一個噙著笑的聲音,裴照野在旁跪下。
驪珠愣愣隨他一起拜了拜。
……誒?
怎麼就突然拜天地了?
“拜高堂——”
他牽著尚在迷茫中的驪珠,朝著雒的方向一拜。
驪珠稍稍回過神來。
以的份,此刻他們人在水上,司禮的人在岸上,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等等。”拜完雒要起時,驪珠忽而握住他的腕骨,問他,“伊陵的方向在哪兒啊?”
裴照野作一滯。
好一會兒,眸漾的他才指了個方向。
驪珠理了理擺,與裴照野一道,恭恭敬敬朝那個方向見了禮。
“夫妻對拜——”
四目相對。
細雪夾雜著淡淡的橘子香。
這不是驪珠第一次婚,卻是最特別的一次。
不是清河公主與青梅竹馬的覃家公子,也不是用戰功換來尚公主旨意的當朝太僕。
只是沈娘子與裴郎君。
穿過燦金的橘燈海,小舟靠上了另一艘船。
驪珠這才發現,他的確沒有打算在那艘小舟上對做什麼,因為他已經備好了另一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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