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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私下那副和面孔，剝離了青梅竹馬的份，此刻的覃珣以覃氏嫡長公子的份與對話。
“聽聞謝氏府上的六娘子給公主遞了拜謁，新歲過後，想必還會有更多絳州世族想要與公主結——但，公主以為這樣就能拉攏絳州這些世族了嗎？”
驪珠微微攏起細眉。
這是驪珠第一次直面覃珣的這一面。
即便是前世與他和離，他對，從來都是和悅，恭敬有加，絕不會這樣狀似溫和，實際上卻暗藏攻擊。
驪珠：“你想說什麼？”
覃珣靜靜看著。
“薛家之心，路人皆知，絳州這些世族即便對公主有好，但以流民軍如今的實力，他們絕不敢用家命在公主上下注——即便公主是皇子也不敢，更何況，公主只是公主。”
驪珠面上毫無異樣，藏在袖中的手指轉得快要打結。
“你對我說這些話，很有意思。”
驪珠偏頭，用清凌凌的眼直白詢問：
“覃家已經沒把握撕下薛家這塊了嗎？所以才派你來游說，好我知難而退。”
覃珣眼神不，靜默片刻，對第一個問題避而不答，只道：
“沒有人命令我，今日我孤來此，只是我自己想來，我想知道，自公主離開雒後，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這對你很重要？”
他審視著：“公主，是否有爭奪神之心？”
氣氛陡然凝滯。
燭跳，兩人倒映在大帳上的影子，也隨之微微搖曳。
……
裴照野圍著中軍大帳已經走了四五圈。
長君垂眸：“裴將軍，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大帳。”
裴照野上前，抬手住長君的頭頂，把他的腦袋往頭頂月亮所在的位置上轉。
“知道什麼時辰了嗎？亥時三刻了，你去問問你們公主，要不要我替他倆再抱一床被褥來？”
長君淡定地用劍柄撥開他的手。
“如果公主有需要的話，會裴將軍去準備的。”
“……”
裴照野被氣笑了。
顧秉安正在湖邊一邊烤魚，一邊跟一名小卒說話。
說到一半，見裴照野腳步重重走來，隨手抄起一塊石子，側甩臂一擲——
咔嚓咔嚓。
從水面上過去的石子力道極大，砸在一塊半融的厚冰上，冰層一瞬間裂得碎。
裴照野的臉沉得嚇人。
“什麼東西。”他冷嗤。
顧秉安知道，這話是在罵那位覃公子。
“莫名奇妙。”裴照野扭頭看向顧秉安，“你不是神機妙算，什麼都能猜嗎？猜猜，到底在莫名其妙不滿意什麼？”
顧秉安也知道這句話是在說誰，但他裝作不知道。
沒眼的小卒話：
“將軍在說人吧？誒，人就都這樣，一丁點事兒就小題大做，千萬不能慣，該晾著就晾……”
“挑撥離間？你什麼居心？”
裴照野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什麼‘一丁點事兒’？的事都是大事，我樂意慣，你懂個屁，該干什麼干什麼去。”
被罵得狗淋頭的小卒落荒而逃。
顧秉安多明的一個人，這種話題絕不摻和。
等裴照野發泄完才道：
“他是雁山上的哨崗，剛剛來稟，說是約看到南邊有烽燧，不知是哪里起了戰事，不過，那個方向，是遼郡的方向。”
之前從雁山軍中分裂出去的李達，一周前剛占下了遼郡。
裴照野看著他用木枝在地上畫了個地圖。
遼郡不在絳州境，而在毗鄰的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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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野看了一會兒，拔劍，用劍尖在地上另畫了一個位置，目幽深。
他道：“宛郡馳援遼郡，一周之，剛好。”
顧秉安眸閃了一下。
——覃戎開始行了。
……
大帳，驪珠著對面若春曉的面龐，久久不語。
覃珣以為會否認，說自己從沒有奪位之心，良久後卻聽道：
“你希我有，還是沒有？”
覃珣心頭一沉，看向驪珠的目微微漾。
他自行走宮中，見過蘭臺的四季轉，春花謝盡白梅綻，那個小姑娘卻對那些風花雪月沒有興趣。
總是埋首在書架間，上縈繞著用來驅蟲的蕓香草的氣息。
說，十六歲後就要離宮，不能在蘭臺聽學，所以待在這里的每一刻都不想浪費。
他聽了有些難過，卻并未質疑這個規矩。
當然會離開蘭臺，因為十六歲之後，會嫁給他。
很早之前，他就用妻子的份來看待，從沒想過會有其他可能。
直到那個人出現在邊。
從伊陵到宛郡再到絳州，變得越來越讓他陌生，陌生到他已經不能再以青梅竹馬的份去單純地看待。
燭在覃珣的眼眸中曳，他道：
“我希公主有。”
驪珠緩慢地眨了眨眼。
……聽錯了？
“沈負愚蠢暴戾，姑母喜怒無常，用事，父親和二叔為了覃家眼下的穩固，而扶持他們，但南雍若是真的由他們母子二人把持，本就搖搖墜的南雍，離毀滅之日還會遠嗎？”
“皮之不存，將焉附，和眼下的利益比起來，我更想覃家擁有更長遠的利益。”
覃珣微微笑著，溫和中著一些猶帶青的謀算。
“公主不必驚訝，我希公主奪位，并不代表我現在就會無條件的支持，這是兩回事。”
驪珠這回聽懂他的意思了。
“——你們覃家人是想兩面下注，贏家通吃是吧！”
指著覃珣，火冒三丈道：
“你休想！除非你現在就倒戈，否則，要是真有那一日，我一定……”
誒等等。
怎麼就默認要奪位了？
從來沒答應過啊！
“現在不行，公主還不夠格。”
覃珣搖搖頭，迎著驪珠震撼的目道：
“朝廷能給流民軍的糧餉有限，公主能不能養活這只軍隊都問題，更別說與薛家，公主若不能展現出奪位的實力，我又如何說服覃氏的族人、門生，來追隨公主？”
驪珠抄起一卷竹簡，起就想砸他。
他竟然這麼直白的說沒用！不夠格！
驪珠真想很有骨氣地說，用不著他們覃家幫忙，照樣可以扳倒薛家。
但——
竹簡被舉在半空，良久，驪珠狠狠拍在案幾上。
“你給我等著。”
就不信，絳州這些世族都被薛家欺負這樣了，寧可繼續忍下去，也不愿與一起扳倒薛家。
垂下的帳簾終于打開。
出中軍大帳的一刻，覃珣瞬間接收到了數十道目的注視。
夜已深，雁山的這些流民軍卻似乎枕戈待旦，守在中軍大帳之外。
仿佛剛才只要有一異，這些人就會沖進帳將他撕碎片。
覃珣瞬間明白，無論這些流民軍實力如何，至驪珠已完全得到了他們的忠誠。
其中唯一一個神含笑的人著他：
“都快子時了，覃公子辛苦啊。”
雖是含笑，卻是一腳踏在一塊石頭上，俯撐著膝蓋的姿態，像猛蓄力，隨時都有撲咬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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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珣：“比不上公主辛苦，為了供養流民軍，如今穿破了的裳也要繼續穿，裴將軍，你可得好好進，切莫辜負公主的一番苦心才是。”
跟在後面出來的驪珠忍不住低下頭。
還真是，擺上不知何時破了個。
裴照野掃了一眼，很快又對覃珣道：
“有些苦吃一吃也無妨，只怕嫁給某些人，錦玉食地些家長里短的窩囊氣，那才是前途晦暗，覃公子覺得呢？”
“……”
驪珠從後頭了覃珣。
“你快點走吧，天這麼黑，路上遇見野狼怎麼辦。”
別到時候路上出事賴上他們。
覃珣冷冷從裴照野上收回視線，轉過，對驪珠道：
“公主保重，公主代的事，我會盡力調查。”
“嗯嗯。”
裴照野瞇起眼來。
等覃珣走後，驪珠前腳進帳，裴照野後腳就跟了進去。
“——代什麼？你有什麼事需要他替你去調查？”
驪珠連他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回頭見他跟得這麼，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在側一只半人高的柜子前。
“誰讓你進來的？”
裴照野愣了一下，邊笑意弧度漸深，眼神卻更冷。
“你讓覃珣在你的大帳等你，我連進來同你談軍務都不行？我記得我們昨晚是拜堂婚，不是恩斷義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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