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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跟他鬧別扭，并不是不喜歡他了。
又豈會再看著他重蹈當年的覆轍，吃盡那麼多的苦頭？
“生病也沒關系，丟臉也沒關系，謝家是我必須要爭取的盟友，為了流民軍，哪怕凍死在這門口，我都絕不能放棄。”
顧秉安著驪珠堅定的眸，一時心中極為震。
為臣屬，遇上這樣的明主，豈有不全力效忠輔佐之理？
他當然不能眼看著明主真凍死在一個郡學門口。
當夜，趁驪珠睡之後，顧秉安便親自騎馬，徹夜趕回雁山，將這個消息帶給了裴照野。
聽到謝府，那些男眷對驪珠敬而遠之時，裴照野尚且只是面無表。
聽到謝稽三番兩次故意避而不見時，讓驪珠在郡學外候了一日，凍得手腳冰涼，面無時。
顧秉安發現裴照野的臉頓時極為難看。
比他預想的好像還要嚇人幾分。
“……其實，像謝稽這樣的名士，有此行徑實屬正常……”
顧秉安忍不住解釋幾句：
“況且，謝稽真不是尋常人啊！北越王當初以丞相之位，黃金萬兩，請他去北地輔佐他，謝稽都不為所，想要打這種人，的確得下一點苦工……將軍！萬萬不可殺人啊！”
他拽著裴照野下馬匹的韁繩，遲遲不敢松手。
生怕一松手，明日再到溫陵，見到的就是謝稽的人頭了。
裴照野居高臨下地著他笑了一下：
“你在怕什麼？放心，我不殺人。”
顧秉安對他過于了解，半信半疑。
“真不殺人？”
“真不殺，”他溫聲道，“我只是想把他扔進糞坑里而已。”
四周空氣仿佛凝固了片刻。
“……你說什麼？”顧秉安聲問。
“我說——”
裴照野噙著笑，從齒里出幾個字：
“我要讓這個鳥吃屎。”
第66章
那兩個字徹底震懾住了顧秉安。
裴照野很輕松地從他口中撬出了謝稽的住所——這還是顧秉安在謝府時打聽到的。
“——去知會吳炎, 明日練兵由他監督，一切照常，不得有分毫懈怠，回來時我會親自考校。”
說完, 在顧秉安驚懼的目中, 壯大夾馬腹, 裴照野帶著隨行十人，策馬疾馳而去。
此地已是南雍的最北端,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裴照野卻沒有片刻放慢速度。
跟在邊的那些人, 平日一個個瞧著明干練, 訓練有素, 這種時候都是干什麼吃的？
他是個人, 不懂什麼訪求賢能之士要做到什麼地步, 才禮賢下士。
他只知道, 自古玩弄權者，都是臺上一套，臺下一套。
臺上是演給天下人看的功夫。
臺下才是這些人達目的的真手段。
豈有真像那樣, 面上一片誠心，私底下也不耍半點手段？
明明夢里都已經吃過一次苦頭——
韁繩在指間又纏一圈，裴照野在寒夜中直視前方, 眼中躍著不可遏制的怒火。
急行兩個時辰, 鉗馬銜枚的一行人抵達謝稽居所附近的山頭。
裴照野忽而抬手攥拳，示意所有人勒馬止步。
山谷下方有異。
林掩映的下方是一村莊，有火游，馬匹嘶鳴，其中還約夾雜著慘和哭嚎。
“仿佛是有賊寇襲村，將軍, 要管嗎？”
裴照野眉頭蹙，垂眸四顧。
這里地絳州邊緣，順水而上，就是扼守著北方進南方平原的要沖——神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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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雖不是關隘，卻也鄰渡口，是個要害之地。
只怕不是尋常賊寇。
“先探況。”裴照野低聲道，“敵眾我寡，即便手，也只能避實擊虛，佯敵——”
“往哪兒？”軍士問。
裴照野的目向南邊移去。
謝稽所住的地方并不在此，而在前面一離縣城道不遠，卻又背靠青山綠水的山居。
他微抬下頜，點了點那個方向。
“我看那兒合適。”
-
冬日將盡，天一日比一日亮得早。
遼郡轄境的軍營。
與帳下部將商議襲擊糧道的計劃後，覃戎心大悅，儼然一副有竹的模樣，對側男裝打扮的郭夫人道：
“最遲立春，遼郡十五個縣便盡在我手，聽聞那李達擄掠珍寶無數，屆時正好給夫人填補妝奩。”
郭夫人只是微笑，替覃戎整理書案。
余掃過書案上攤開的一卷軍，提到了清河公主四個字，郭夫人一頓。
“清河公主怎麼了？”
“意料之中的事。”
他將軍隨手遞給郭夫人。
“國庫空虛，朝廷供養邊防已經左支右絀，哪兒得出錢，給養什麼流民軍？”
郭夫人掃過一列列墨字，停在某：
“……謝稽？”
“對了，還指謝稽幫，又是與謝稽的侄結，又是去郡學門口苦等，如今絳州誰人不知咱們這位公主訪賢之心？”
覃戎語調譏諷，又了下頜，若有所思：
“這小丫頭到底想做什麼？連謝稽的主意都打上了，莫非真是膽大包天，想要做……”
皇太。
郭夫人腦海里浮現出這三個字，一時眸漾。
那個只見過幾面的稚，當真有這樣的決心？
“算了，想做什麼都沒用，總之是做不的。”
“夫君切莫大意。”郭夫人垂眸往硯臺中添水。
“莫非夫人真以為能說服謝稽？讓絳州世族在上下注？”
覃戎有些意外，搖頭蔑笑：
“夫人別覺得我瞧不起人，歷數前代，有垂簾聽政的太後，卻沒有做皇帝的公主；當家主母執掌家業名正言順，未出閣的兒卻沒資格承父業——非能力不及，實乃禮教律法沒有留們的位置。”
郭夫人：“這麼說，烏桓人不能在南雍為，也是因禮教律法沒有他們的位置。”
“正是這個道理。”
抬頭，凝眸肅然道：
“可倘若烏桓打下南雍的江山，莫說做，連天子都能做得；清河公主要是能搶先奪下絳州，吞并薛氏，虎踞一方，夫君還敢說，天下沒有的位置嗎——別忘了，邊還有一個裴照野，連夫君都敗在他的手下。”
提到裴照野的名字，覃戎便一陣火大。
“那個賊骨頭，他母親上流著烏桓人的，他自己更是個雜種，真以為公主封他個流民帥，他就能登堂室……”
“大爭之世，英雄何問出？”
郭夫人緩聲道：
“這二人，分則不足為懼，合則翻江倒海，不可小覷。”
“……一個雜種，一個頭發長見識短的人，有何可俱？”
覃戎不以為意，剛要提筆蘸墨時，忽而見郭夫人扔了墨條，濺他一手墨點。
覃戎錯愕。
“既是頭發長見識短，下次夫君也不必帶我來大營，問妾的意見了。”
郭夫人微笑：
“妾這就回家。”
“……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說你啊……”
滿手是墨的覃戎匆忙追趕上去。
卻說驪珠那頭，全然不知覃戎夫妻二人，竟因自己起了口舌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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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一大早，便早早從驛站，只帶了玄英長君二人，一路朝郡學走去。
途中還遇上了不郡學的學子，各個從旁邊經過時，都忍不住開簾子瞧上一眼。
還有學子見擺被雪污了，好心請上車同乘。
驪珠婉言謝絕。
學子道了一聲唐突，心中卻和今日目睹此景的其他學子一樣，不免暗暗欽佩。
如今朝廷風雨飄搖，人心不安。
今日卻見清河公主替父親拜訪賢才，一展求賢若之心，對憂心國事的人而言，不失為一種安。
“——我還以為是旁人夸大其詞，沒想到清河公主真的如此紆尊降貴，這麼冷的天，頂著寒風步行前來拜見謝祭酒。”
一輛華蓋馬車從旁經過，起簾子，竟然是數日不見的薛惜文。
車還有幾個與好的貴，俱是端坐車中，捧著手爐，雍容朝來。
薛惜文略略低聲音，語調含譏：
“公主，怎麼就這麼出風頭？”
車的幾個小跟班無不殷勤地奉承附和：
“公主自然與眾不同，這是要自比求賢若的周文王，渭水訪賢，一展宏圖呢。”
“宏圖？什麼宏圖？”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們都是安分的閨閣子，哪里懂得這些呀？”
幾個孩子竊竊私語，笑聲不大不小地飄來。
驪珠目不斜視，玄英卻輕蹙眉頭，目不善地朝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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