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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

就當還他上次救他的恩

……嗯,也算是一種花錢消災了!

兩日後一早,驪珠便聽人前來傳話。

有不知名車隊載著甲胄乘夜前來,其中兩匹烏桓良駒,還有三百多副魚鱗甲,說是贈給裴將軍的。

驪珠之前就聽裴照野提過,因此并不意外。

只是見那兩匹良駒一黑一白,裴照野說讓先選一匹,閑時他教騎馬。

驪珠喜歡白馬的雪,目盯著另一匹——

這匹黑駿馬一定很襯他。

覃珣正巧這一日來雁山大營,見此形,忍不住道:

“……好一個不知名,連我都認出押送車隊的車夫是柳家侍衛,那個柳四公子也不知道換個人。”

驪珠頓時朝他看去。

這一次覃珣并非孤前來。

跟隨在他邊的是兩個陌生親信,一文一武,文士三十出頭的模樣,武者形魁梧,目如鷹隼,頗有攝人的威勢。

上次他曾說過,他會重新組建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班底,獨立于父親和二叔之外,驪珠不知道這是否是他的效之一。

“以我的立場,無論如何都會樂于見到絳州世族與薛家離心,公主無需擔心我會泄。”

覃珣以為是在懷疑他的目的。

“我知道,你喜歡謀,從不屑玩什麼謀詭計,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我也不會允許你進我的大營。”

……還信任他。

意識到這件事,原本平靜如湖的心驟然泛起無數波瀾。

驪珠示意他跟往里走,又問:

“你吃過朝食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這樣家常的閑話,令覃珣有些恍惚,仿佛之前那些芥都突然消失,兩人又回到了從前在宮中時的和睦氛圍。

他溫然笑道:“好。”

然而剛在營空地上坐下,覃珣就被對面的塞了一碗米湯。

清得簡直能照見人影的米湯。

覃珣垂眸看了一會兒,再抬起頭,迎上一雙直勾勾著他的眼。

那雙眼又大又澄澈,被這樣一雙眼著,覃珣不過片刻,就敵不過似的挪開視線,無奈笑道:

“原來公主不是邀我共進朝食,是想找我要糧。”

驪珠確實是這個意思。

真不明白,覃珣怎麼好意思空手來。

覃家多方下注都忍了,但他倒是下啊。

“聽聞遼郡十五縣已經盡在覃將軍手中,麾下將士,賞百金者有十數名,連尋常小卒,頓頓不是餅就是炙羊,這一仗,打得真是盆滿缽滿啊。”

“珣公子要是不想燒我這個冷灶,也是理之中,反正你只需再熬十年,就能從父輩手里接過他們替你打好的局面,何必另立門戶呢?”

的語氣狀似平靜,然而其中的咬牙切齒和怪氣之意,任誰都能聽出來。

覃珣忍不住彎了彎角。

然而不遠的喧囂聲傳來,正是裴照野在練兵的靜,他忽而從自己構想的幻夢中清醒過來。

不是在對他撒

裴照野首戰在即,是想給他爭取多一分的保障。

那一迅速沉寂下來。

覃珣的面龐,此刻不再是看待心儀之人的目,而是看待一位主公。

他以最嚴苛的標準來審視

“父親和二叔老了,他們年輕時隨陛下從燕都遷都雒,這些年是在南雍站穩腳跟,就已經耗空了他們收復北地的野心,他們想要的局面,不是我想得到的局面。”

“陛下的威勢已延不到國土的邊緣,神闕的軍報發往邊境諸城,卻無人響應,糧餉不足,將領們打仗也開始掂量起值不值得,不愿意為了幾個沒好的俘虜大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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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珣朝練兵的方向看去。

“流民軍如今日夜練,是為了去救那些俘虜對嗎?”

驪珠回答:“是。”

“實不相瞞,站在敵的角度,我希他這一仗死在外面。”

“……?”

趕在驪珠端起面前的鍋扣在他頭上之前,覃珣道:

“但作為大雍的百姓,如若他能救出俘虜,得勝歸來,我會傾盡全力,襄助公主。”

在來這里之前,覃珣已經探得了此次軍

這五千流民軍,要從兩萬敵軍的營中救出俘虜,并不容易。

但倘若他們能功,則證明公主麾下的一整套班底,上至主公,下至小卒,可以如一架經緯錯的織機,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與

證明給他看吧。

拋去和妒忌,他是這局中最尋常的世家子。

他與父輩有了政治上的歧見,要替自己的族人擇一個更明的未來。

覃珣想要看看,他們是否值得他上他的前途,他的理想,他的命。

驪珠迎上他溫和中帶著決意的目

那一掠而過的鋒芒,不知為何,竟讓驪珠一時晃神,覺得在某一瞬像是與裴照野重合。

明明生得并不相似。

“……他會贏的。”

驪珠微抬下頜,目決然:

“但到那時,必定會有更多的人聚集到我的麾下,覃玉暉,覃家仍然掌控在你父親和二叔手中,你又有多資源能夠作為投靠我的籌碼?”

他徐徐出一個淺淡笑容,又變回了驪珠最悉的樣子。

“公主想到對絳州那些貴的嫁妝下手,怎麼忘了,家族亦替我準備了一份足矣迎娶公主的聘禮?”

“只是這份聘禮,從前是為我迎回一位覃家婦,而這一次,是為了替覃家迎回一位明主。”

驪珠默默咀嚼著這二者的差距。

即便并無覃珣所想的那種野心,在聽到這番話的一瞬,心中仍然驟生一種莫名的激

然而激剛起,下一刻在肩頭的分量便令一沉。

好重。

的肩上何時有了這麼重的分量?

什麼覃家的明主?

何時說過要做這個明主?

在看到這背後的權利之前,驪珠先看到了無數人的命。

這些人黑地站在背後,全都的肩上,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

驪珠的第一反應就是——

不要挑這個大梁,沒有這個能力,做不到。

“——我當是誰這麼大的手筆,原來是覃家的公子哥。”

背後驀然響起一個令驪珠骨悚然的聲音,一僵。

他什麼時候來的?

裴照野在驪珠側站定。

兩人的個頭差不多高,左右峙立,兩座山似的將在中間,驪珠那點氣勢渺小得一下子就被吞沒。

覃珣早就瞧見了裴照野的影,此刻面如水,平靜道:

“大手筆談不上,想要尚公主,這不是最起碼的嗎?”

“聽聞裴將軍與公主已私定終生,不知裴將軍給公主準備了什麼作為聘禮?定是什麼稀世珍寶吧,不如說出來,也讓珣開開眼界?”

驪珠立刻道:“有啊有啊,你別胡說,兩座鹽池的錢都充作軍費,誰說他沒給!”

裴照野:“開開眼界辦不到,但可以給你開開膛。”

“……你也別胡說,練你的兵去吧。”

四目相對,無數暗流在此刻撞,裴照野眼中的笑意如薄冰,冰層底下全都是刺骨的殺意。

適才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覃珣的心,何嘗不是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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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在催促他,將這個曾與驪珠做過夫妻的弟弟挫骨揚灰。

但理智卻拴住他,告訴他,他的公主需要這樣的人。

要走的那條路那樣困難又艱險,這樣的踏腳石越多,的路才會越輕松。

裴照野笑了下。

手在覃珣的肩頭,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希你的錢足夠多,夠買你的命,否則,等我咬下胡蠻子的,下一個就是你了。”

覃珣的肩不堪重負地,他微擰眉頭,擋開他的手道:

“不夠買我的命,但夠給公主打一條拴著你的狗鏈子,等勒你脖子的時候,你會知道的。”

裴照野只是笑,笑容疏朗而邪,令人不寒而栗。

覃珣直到下午方才離開。

傍晚,霞漫天,驪珠目送覃珣一行人的影離開營寨外。

任誰見了,都能看出此刻臉上的沉重心事。

上一次與覃珣分別時,讓他去查一件事,查覃戎和裴照野之間除了之前宛郡戰之外,還有什麼恩怨。

覃珣卻說——

沒有。

覃戎從未去過伊陵裴家。

裴照野去雒的那一年,覃戎并不在雒

除了覃戎莫名其妙地阻止裴照野投軍之外,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集。

……那他那麼恨覃戎,恨覃珣,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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