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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珣正襟危坐,微微頷首:
“公主可以如此想,但作為公主的屬,卻不能任由他們詆毀公主聲名。”
這也是他這幾日四奔走的原因。
士子掌控著國家的舌,他父親能憑借他的門生故吏散布言論,他卻年輕,人脈不及父親,只能想別的辦法。
裴照野若有所思。
“要是能爭取到朝中史大夫徐夢玄的聲援,會有幫助嗎?”
經師們睜大眼:“自然有幫助,那可是三公之一的徐史……裴將軍跟徐史,竟然有來往?”
裴照野笑了下,眼尾帶著點邪。
“沒來往,但有把柄。”
之前在伊陵裴家時,他陪驪珠整理那些裴府的機冊子,里面可提到了不人模狗樣的員。
其實他之前就揣測過,他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
他能變夢里那副位不低的模樣,恐怕走的絕非尋常路子,很有可能與裴府那些機冊子有關。
那就證明,拿這些冊子威脅他們管用。
只不過,現下那些冊子都在公主那兒——不用問,以的道德水準,絕不會同意他拿這些私去威脅別人。
想要拿到,恐怕得重舊業,悄悄去。
裴照野道:“你們想你們的正經辦法,我的歪門邪道你們就別管了,慢慢談,今日這課我帶著他們去擊鞠。”
“如此,就多謝裴將軍了。”
“好說。”
藏在廊下的驪珠目送著他背影離開。
……一模一樣!簡直就和之前猜測得一模一樣!
他前世果然就是用這種辦法步步高升的!
裴照野揣著驪珠的事,沒發現那個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影。
到了草場上,柳四公子追上來,在他旁邊小聲嘀咕:
“裴將軍,你跟那個覃公子原來關系不錯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他低頭系上襻膊。
“你倆都是公主邊近臣,年紀又相似,我聽到有人猜測,你們會不會明爭暗鬥呢。”
裴照野頓了頓,這才發現自己今日見了覃珣,心緒竟格外平和。
那些混雜著妒忌、不甘、憤懣、報復的復雜緒,好像從他的里一掃而空。
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公主如今留著覃珣在邊,無非是為了籌措糧餉,得到更多世族的支持。
看待覃珣和看待顧秉安,和謝君竹這些人,并無任何區別。
公主喜歡的人是他。
想到方才書舍的那些話語,裴照野只覺口被暖流填滿。
哪怕現在謝稽再把他一腳踹進馬尿味的泥坑里,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有什麼呢?
反正公主不嫌棄他就行。
柳四公子覺旁此人今日心似乎格外好,連頭發都從里到外著舒爽。
“沒什麼好爭的,都是為公主做事而已。”
但很快,他又抬頭對眾人道:
“以後見了我,別太熱,郡學是傳經論道的地方,不是酒肆,下次再這麼前呼後擁上來,別怪我不客氣。”
眾學子——主要是男學子,紛紛朝他投去崇敬目。
驟然揚名,卻能如此不驕不躁。
真男人啊。
柳四公子亦是如此:“將軍未免也太低調了。”
跟低調有什麼關系?
裴照野扯了扯角。
這些人整日對他哈狗似的笑臉相迎,公主見了,還怎麼憐惜他?
第80章
沒過幾日, 四月到了,在覃珣督建下的公主府邸也修葺完。
當然不是新建的。
覃家那幾位族叔倒是想大展拳腳,讓清河公主和麾下的人瞧瞧他們覃家的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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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驪珠提前便同他們打過招呼:
“從雁山大營搬出來就是為了節省理公務的時間,不可大肆擴建, 之前的太守府邸稍微收拾收拾能住就行。”
他們這才悻悻作罷。
之前陸譽在郡四清掃薛氏黨羽, 殺的殺, 抄家的抄家,騰出了許多豪族的宅邸。
驪珠將這些宅邸都賞賜了下去。
丹朱分得了最大的那所, 來彌補這次沒能得到朝廷厚賞的彌補, 顧秉安因為要時常與驪珠商議要事, 離公主府最近。
至于裴照野, 因為要去西郊練兵, 在離公主府最遠的位置跟吳炎做鄰居。
裴照野毫無意見。
搬公主府那日, 覃珣在前方一路替驪珠指引介紹, 裴照野跟在後頭。
他倒是沒說什麼,只在參觀公主寢殿時道:
“這個榻會不會有點中看不中用了?”
裴照野扶著欄桿,稍微搖了搖, 那張榻便在他掌下脆弱地猛烈晃,他抬眼看向覃珣,滿眼認真。
“換張更結實點的吧, 雕不雕花不要, 要實用。”
覃珣臉霎時鐵青。
驪珠更是整顆腦袋紅得快冒煙。
他胡說八道!
這怎麼就不中用了!
驪珠轉念又想到了雁山林間小屋里的那張榻。
好……好吧,還是結實點好。
可不想哪天半夜,守夜的婢們被進來,是因為的榻被人撞塌了。
第二日,新換的床榻和驪珠的箱籠一并送府。
搬家喬遷總是兵荒馬。
裴照野早瞄準了這個時機,想要去被嚴加保管的機冊子, 沒有比這一日更好的時機。
然而,出乎裴照野的預料。
還沒等他下手去那些冊子,驪珠就好像知道他想做什麼一樣,自己翻了出來。
夜深,新修葺的溫陵公主府各懸著燈,在春夜的風中明滅。
書案前的擺開那些謄抄出來的竹簡。
抬起頭,與他面對面道:
“……我想過了,覃珣和顧秉安他們說得對,我雖不在意天下人怎麼看待我,可也不能任由這些風言風語,阻礙我達目標。”
明明是要做一件并不明正大的事。
但眸堅定,頗有種我不地獄誰地獄的凜然。
“這里面能幫上我的人,我都會一一威利——只是陸譽一人回雒辦這件事,我不放心,還要向你借顧秉安一用,他多謀善言,有他回旋,這件事才能辦好,可以嗎?”
裴照野看著此刻模樣,忽而忍不住想笑。
驪珠起的膛頓時垮下來,很不解: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很欣,公主越來越像個可靠的主公了。”
換做之前在伊陵那時的,這種事,只怕連想都不敢想。
要是知道他曾有這樣的念頭,恐怕會瞪圓了眼,微微張著,回過神來,皺著鼻子對他道:
裴照野,這樣不好,不要做這種事吧?
驪珠聽了他的話,垂下眼。
“我才不可靠,我要是可靠,就應該……”
應該自己來下這個決心,而不是要別人替自己做臟事。
如果不是自己聽到,裴照野是不是就打算這麼自己將一切都辦好,不聲地替掃平障礙?
盡管他并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事。
“應該怎樣?”裴照野托著腮看。
“應該和薛允和覃戎一樣,攻城略地,殺伐果決。”
驪珠岔開了話題,一邊提筆,開始給名冊上的倒霉蛋們寫信,一邊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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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剛送回來的軍報,說薛允在灤水燒了覃戎一千艘艨艟,重創覃戎——那些跟隨薛允的人,現在大概應該覺得酣暢淋漓,不枉此生。”
裴照野卻握著墨條緩慢研磨,輕笑道:
“或許吧,但薛允從覃戎手里奪下遼郡,所屠殺的那些百姓,應該不會這麼想。”
軍報中說,覃戎敗退,薛允占據遼郡。
薛家軍主遼郡後大肆屠戮,所過尸骸疊山,犬無余。
消息一出,天下震。
即便驪珠知道,這就是薛允的作風,也不由得心有戚戚,心深,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
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卻沒能阻止,眼睜睜看著這些百姓再一次慘死薛允手中。
裴照野在此刻湊上前來。
“就是這種表。”
驪珠怔了一下,眨眨眼。
他眸濃黑,定定道:
“薛允和覃戎,不會出你這種表,喜歡主公殺伐果決的臣子,自會去追隨他們,大家愿意聚集在你麾下,就是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裴照野太清楚此刻在想什麼。
連薛允手里的債,也想往自己上攬。
也不看看那個細弱的肩膀擔不擔得。
驪珠看了他好一會兒,低下頭,繼續寫,口中小聲道:
“……那我也不希你替我去做這些事,打仗是你的事,這些是我的事,各有各的擔子,不用你替我都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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