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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的日子在汗水和酸痛中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匯報演練在下午,上午是最后一站軍姿訓練。
太明晃晃地懸在頭頂,場上的熱氣蒸騰起來,連吸進肺里的空氣都是滾燙的。
余心寶站在隊列里,汗水已經了迷彩服的后背,黏膩地在皮上。
小腹深,一陣悉的絞擰般的墜痛突然襲來。
渾一僵,下意識地咬住了下。
怎麼偏偏是今天。
疼痛像是被擰開的水龍頭,一開始只是細細的、可以忍的酸脹,但很快,就變了洶涌的、一波接一波的劇痛。
額頭上滲出細的冷汗,視線開始陣陣發黑,耳邊教訓話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
想起了以前。
每次肚子疼,都說,孩子家家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高中的育課。
因為代課的是個年輕男老師,是咬著牙跑完了八百米,最后直接暈倒在了場上。
忍一忍……
真的要忍嗎?
“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就像人會,會,會生病一樣。”
“它不臟,也不丟人。”
“就算是男老師,該請假就請假,該說就說,明白嗎?”
陸凜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腦海里響起。
那麼清晰,那麼鄭重,仿佛他此刻就站在邊,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
小腹的劇痛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余心寶的晃了晃,幾乎要站不穩。
攥舉起右手。
“報告!”
所有人的目,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負責他們方隊的教是個皮黝黑、材魁梧的男人,嗓門洪亮,平時不茍言笑。
他皺著眉,大步走了過來,停在余心寶面前。
“什麼事?”
“報告教,我……我想請假。”余心寶的已經沒什麼了。
“理由。”
理由……
余心寶的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周圍全是同學,還有不遠的其他方隊,那麼多人看著,聽著。
該怎麼說?
“說話!什麼理由?”
余心寶的腦子里嗡的一聲,想退,想說自己沒事了,想把手放下,重新站回那個讓到安全的、沉默的隊列里。
可又想起陸凜那句話。
“你不需要為自己的到恥。”
是啊,為什麼要到恥?
這是的,的疼痛,有權利說出來。
余心寶猛地抬起頭,迎上教審視的目:“報告教,我生病了。”
“什麼病?”教追問道。
余心寶深吸一口氣,那悉的、讓想要逃避的恥再次涌上心頭,可這一次,沒有被它淹沒。
小聲回答:“痛經。”
這兩個字說出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教愣了一下,似乎沒聽清,他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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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教!我痛經!”
聲音響亮,清清楚楚地傳遍了整個方隊。
教看著那張煞白的小臉,沉默了兩秒。
然后,他沒什麼表地一揮手。
“出列。去醫務室。”
余心寶如蒙大赦,說了聲“謝謝教”,轉就想走。
就在這時,后,另一個孩也舉起了手。
“報告教!”
教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你又怎麼了?”
那個生看了余心寶的背影一眼,鼓起勇氣大聲說:“報告教,我也來例假了,不舒服!”
教又揮了揮手:“去吧去吧,都去!”
余心寶的腳步頓住了。
回過頭,看到那個生快步從隊列里跑出來,追上了。
“謝……謝謝你。”生跑到邊,小聲地對說,臉上還帶著劫后余生的紅暈。
余心寶有些茫然地看著。
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是你,我真不敢說。我以前上育課都是忍著的,沒想到……說了也沒什麼。”
兩人并肩,沉默地朝著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醫務室里開著冷氣,驅散了室外的炎熱。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在整理藥柜,旁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醫生,正低頭寫著什麼。
“怎麼了?”醫生抬起頭,溫和地問。
余心寶的目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旁邊的男醫生,心臟又悄悄提了起來。
但這一次,只猶豫了一秒鐘。
“醫生,我痛經。”平靜地說。
醫生點點頭,從藥柜里拿出一盒止痛藥,倒了兩片給,又遞過來一杯溫水。
“吃了藥,去床上躺一會兒吧,休息一下能好點。”
和那個生一人一片,吞下藥,躺在了醫務室里那兩張空著的病床上。
白的天花板,安靜的空氣,邊是另一個同病相憐的伙伴。
“你真勇敢。”旁邊的生忽然側過頭,對說道。
余心寶愣住了。
勇敢?
這是第一次,被人用這個詞來形容。
“我剛才在隊列里,疼得都了,就想著再忍十分鐘,再忍十分鐘就好了。”生小聲地說,
“聽見你那麼大聲說出來的時候,我真的……特別佩服你。覺自己好像也一下子就沒那麼怕了。”
余心寶看著,心里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融化。
原來,說出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教的反應很平常,醫生的反應很平常,同學的反應……也很平常。
是自己,一直把這件事當洪水猛,當難以啟齒的,把自己困在那個名為“恥”的籠子里。
“我以前……也不敢說。”余心寶看著天花板,聲音很輕,“是有人教我,不要為自己的到恥。”
是陸先生教的。
止痛藥的藥效漸漸上來了,小腹那尖銳的絞痛,被一點點平,變了溫和的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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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收拾好藥瓶,看著們倆,
“你們的家人有這樣的意識,很好。”
余心寶和那個生都有些不解地看向。
醫生繼續說道:“很多沒有經歷過痛經的人,本想象不到它到底有多痛,總覺得是小題大做,是孩子氣,忍一忍就能好。”
“我見過太多小姑娘,疼得滿頭大汗,都還在撐,問怎麼了,就說沒事。非要等到暈倒了,或者疼得不了了,才肯開口。”
“你們做得很好,到不舒服,就應該說出來,尋求幫助。這沒有什麼好恥的,這是你們的權利。”
旁邊的男醫生也抬起頭,補充了一句:“對,痛經在醫學上屬于病理疼痛,嚴重的時候對傷害很大,千萬不能扛。及時吃止痛藥,是對自己的負責。”
的疼痛不是矯。
說出來是正確的。
不只是陸先生,連醫生都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