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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凜下心底翻涌的戾氣，“還好追過去，跪在地上求了半天，才把孩子從余振手里搶了回來，連夜送回了鄉下老家養著。”
“這事……心寶……知道嗎？”
陸凜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知道。”
“鄉下地方，碎的人多，藏不住。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遍。”
陳曼幾乎可以想象，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在長的過程中，
是如何從鄰里鄉親那些或同、或惡意的閑言碎語中，一點點拼湊出自己被親生父親拋棄、險些被淹死的殘忍真相。
這些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那些委屈，那些恐懼，那些被至親之人厭棄的傷痛，一個小姑娘，是怎麼一個人，默默地全都咽下去的？
陳曼的目穿過落地窗，投向后院。
那個孩正仰著頭，和秀姐一起，小心翼翼地采摘著枝頭的桂花。
落在上，給鍍上了一層金的暈，好得不真實。
那麼干凈，那麼好，像一張純白無瑕的紙。
誰能想到，這張紙上，曾被最親的人，用最殘忍的方式，劃下過那樣一道淋淋的、幾乎將撕碎的口子。
陳曼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阿凜。”
“嗯。”
“那個余家，以后休想再跟扯上半分關系！”
“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留著過年嗎？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我就要讓姓余的在京海徹底消失！”
在京海這片地界，誰也別想再欺負的兒媳婦！
陸凜看著母親眼中的滔天怒火，那份怒火，同樣在他的腔里燃燒。
但他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
“媽，現在不行。”
“為什麼不行？！”陳曼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對付這種人渣，難道還要挑個黃道吉日嗎？！”
“余家現在倒了，所有人都會把這件事算在心寶頭上。”陸凜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
“外人會怎麼說？說命克親，克得自己家破人亡。”
陳曼的怒火，被他這句話澆得一滯。
想著要替孩子出氣，卻忘了這世上最傷人的，從來不是刀槍，而是流言蜚語。
是啊，心寶那孩子，子敏到骨子里。
如果真因為這件事，讓再次為眾人議論的焦點，被那些惡毒的言語攻擊，那對來說，是比殺了還難的懲罰。
“那……那怎麼辦？”陳曼急了，“難道就這麼算了？就讓他們一家子，繼續在外面作威作福？”
“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陸凜的眼底，掠過一極寒的暗芒。
他走到窗邊，看著院子里那個小小的影，
“媽，你覺得，對于一個快要死的人來說，是直接一槍打死他痛快，還是先讓他吃一頓飽飯，讓他看到活下去的希，再告訴他，那飯里有穿腸的劇毒，更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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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曼愣住了。
“余家現在不過是個剛剛發家的暴發戶，基不穩，一心想往上爬。”陸凜的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我會讓他們嘗到真正的甜頭，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要飛黃騰達，躋京海的上流社會了。”
“然后，再在我為他們選好的，最風、最得意的那一天，親手把他們擁有的一切，連本帶利，全部收回來。”
“我要讓他們從云端，摔進最深的泥里。讓他們看得見，得著，卻永遠也夠不到。讓他們后半輩子，都活在失去一切的悔恨和痛苦里，生不如死。”
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
陳曼聽著兒子這番話，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
知道自己的兒子手段狠，卻沒想到，能狠到這個地步。
殺人誅心。
這比直接讓他們破產，要殘忍一百倍，一千倍。
陳曼沉默了許久，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生意場上那些彎彎繞繞，我不懂，也不想懂。”看著陸凜，“我只有一句話，阿凜。”
“你護著，很好。”
“但是，別讓再半點委屈。無論是什麼樣的委屈，都不行。”
“我不管你的計劃要多久，也不管你要下多大一盤棋。但在這個過程中，誰要是敢讓掉一頭發，我第一個不答應！”
陸凜迎上母親的目，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
后院里，余心寶采了一小捧金黃的桂花，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
跑進客廳，獻寶似的捧到陳曼面前，那雙干凈的眼睛里，盛滿了細碎的、純粹的喜悅。
“阿姨，你看，好香啊。”
“我們可以把它曬干了，做桂花糕，還可以泡茶喝。”
完全不知道，就在剛才，客廳里的這兩個人，已經為那晦暗的過去，布下了一個天羅地網，只等著獵，一步步走死亡的陷阱。
陳曼接過那捧帶著溫度的桂花，聞了聞，所有的怒氣和心疼，都化作了繞指。
笑著了孩的頭發：“好，都聽我們心寶的。”
陸凜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他的目落在孩那張不染塵埃的笑臉上，眼底的寒冰，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要的，從來都不只是復仇。
他要的，是讓，從此以后，再也不必回頭看。
他會親手，為斬斷所有后路，清除所有霾。
讓的人生，只剩下，坦途，和被。
……
夜幕降臨，一明月高懸。
陸家餐廳的水晶吊燈灑下溫暖的，餐桌上擺滿了致的菜肴。
最中間，是一大盤用紫蘇葉墊底，蒸得通紅亮的大閘蟹，正冒著縷縷的熱氣，空氣里滿是霸道的鮮香。
這是余心寶第一次，在這樣一個真正的“家”里，過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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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冷鍋冷灶，沒有孤單一人。
邊有熱的陳阿姨，有沉默卻可靠的陸先生。
陳曼夾了一只個頭最大的螃蟹，放進余心寶面前的白瓷盤里，笑著說：“快嘗嘗，秀姐的手藝，這螃蟹蒸得火候正好，蟹黃都快流出來了。”
余心寶看著盤子里那只張牙舞爪的龐然大，有些無措地握了手里的筷子。
不知道這個東西，該從哪里下口。
陸凜拿起桌上那套致的蟹八件。
“我幫你拆。”
余心寶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
他拿起一把小剪刀，利落地剪掉了蟹和蟹鉗。
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賞心悅目的從容和優雅。
很快，他將那只盛滿了蟹的碗，推回到余心寶面前。
“吃吧。”